程文遠給老爸出主意，聯係東邊海濱城市在漁業局當領導的戰友，用軋鋼廠的名義購買了一大批海魚。
還聯係當地運輸大隊的戰友，用卡車給運過來。
這筆交易全是公家對公家，跟“投機倒把”扯不上一點兒的關係。
他們這些戰友之間還能獲得一些工作上的成績和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漁業局和運輸大隊都需要發動機和機械零件，能和首都的大型軋鋼廠拉近關係，老爸的那兩個戰友不受領導重用才怪呢。
軋鋼廠這次分的海魚，就是這麼來的。
廠裡職工一開始還怕數量不多，自己分不到，著急忙慌地往廠裡跑。
這時候物資緊張，隻要跟吃的沾邊兒，什麼東西都不好搞。
所以廠裡的職工們，難免心中擔憂……
以前廠裡分點兒勞保用品什麼的，都是規定了每個人分多少，很多時候根本就沒有臨時工的份兒。
這次分海魚咋就不提了呢？
是不是碰到這種難得的好事兒，廠裡的領導一激動，就把這條件給忘了……
沒準兒去晚了，魚都分光了，就啥也分不到了。
等不少人喘著粗氣跑到了廠裡才知道，這次分的海魚數量老多了，足足裝了10輛大卡車。
軋鋼廠這時候還不是後來的萬人大廠，職工才3000多人，而且絕大多數工資還很低。
全廠職工把下個月的工資都花光，也分不完這麼多的海魚。
估計也沒有誰會那樣乾，把錢都買魚了，下個月不過日子了？
另外把那麼多的魚買回家也保存不了，這時候每家每戶每個月一斤鹽，能醃幾條魚？
廠裡倒是有條件，幾個食堂分一下，用鹽和調料醃上，做鹹魚，做臘魚才能長期保存。
所以軋鋼廠的職工先把魚挑一下，分完了，剩下的才分給各個食堂。
可以敞開了量，還不要票，挑自己喜歡的大魚，在這年月可是難得的好事兒。
去供銷社買魚，首先你得有票，而且還得看銷售員心情好不好。
人家隨便甩給你一條魚，想不想要都是這一條了。
還想自己挑選？
想啥美事兒呢？
後世的商場裡寫的是“顧客就是上帝”。
這時候供銷社裡寫的是“不要隨意毆打顧客”。
看到沒有？
上帝過來買魚的態度不好，都得挨兩個大嘴巴子再走！
為啥要挨兩個大嘴巴子？
沒讀過《聖經》嗎？
那上麵都教育信徒了，彆人抽你一個大嘴巴子，你要另一邊的臉也湊過去。
讓對方再打一個大嘴巴子，這樣才能湊成一對兒，顯出一種對稱的古典美學。
所以知道了吧，為啥這時候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供銷社的銷售員是最搶手的工作。
心情不好連上帝都能隨意毆打，你就說這地位高不高吧？
廠裡的職工歡歡喜喜地挑大魚，即使是家庭條件不好的，也找人合夥買條大的回去再分。
魚越大肉越厚，魚油還多呢，軋鋼廠的職工腦子都挺聰明。
程國華騎著自行車，前麵馱著老四，後麵帶著程文遠，也來廠裡分魚了。
一進廠裡迎接他的都是笑臉，人人都跟他主動打招呼。
那場麵甭提多熱鬨了，就像是明星見了真粉絲，領導下鄉碰上迎接他的基層乾部一樣。
老程家不缺錢，程國華本來也想挑一條最大的魚。
不過被程文遠攔住了，挑啥最大的魚啊，這時候不挑大黃魚不是傻嗎？
後世這玩意兒叫“一魚難求”，野生的大黃魚越大越值錢，動不動就幾萬甚至幾十萬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