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綁在新鮮樹乾上接受火焰高溫焚燒的那個年輕人,不再試圖尋求親人的拯救,反而大聲的朝著濃煙中若隱若現的難民民眾們發出咒罵,他咒罵這些人無人來幫他,也詛咒這些無動於衷的普通人,最終也招致跟自己一樣的死法。
這連番咒罵和詛咒,讓許多民眾都情緒激動起來。許多人向基爾騎士和巴塔爾教士投來視線,有微弱的祈求聲音響起,聽不清楚,似乎想讓騎士和教士兩位大人回心轉意。
基爾有些沉不住氣,轉頭看向身旁一同站在高處的巴塔爾教士。
教士微微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那怪物不可能就這樣隱匿身形被燒死,總會忍耐不住的。基爾勇士再等等,相信我。”
基爾吞了一口吐沫,吸一口氣點點頭“好,我相信你。”
隨後基爾大聲的朝著眾人喊道“請相信我與教士!請相信我們。”
基爾的聲音很大,遠遠的壓製了被火焰灼燒的年輕人的咒罵,還有人群中同情年輕人的微弱祈求。
武裝小隊內的武裝民眾們自然相信基爾,畢竟他們剛跟怪物交過手,因此有人帶頭喊道“我相信你,騎士大人。”
另有人喊道“但並非您的實力與地位,而是因為您帶領我們離開白石城牆關卡的善心。”
“我們相信你!相信你不會坑害我們,因為我們沒有任何財產。”
“對,我們隻有這一條連小把銅幣都換不來的命。”
“而且一路上你打敗了那麼多壞人!”
武裝民眾們,至少上百人,都齊聲呼喊道“我們相信你!”
很快,隨著武裝民眾們的表態,隊伍中信仰農神的信教群眾們也紛紛呼喊道“我們相信巴塔爾教士!”
“對呀,各位彆忘了你們每頓吃的食物都是哪裡來的!都是教士大人親自代表偉大農神賜給我們這些逃離家鄉的窮苦人的。”
“甚至不要一枚鐵幣!”
“多麼慷慨!”
“而且教士大人每次救治傷員,都累到昏倒在地上!我跟盜匪戰鬥受過傷,我知道教士大人是個好人!”
“不會傷害我們的!”
越來越多的民眾們仰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巴塔爾教士,他們大多都是在出發後受過傷,或者有個頭疼身體不舒服而找教士治過傷的民眾“我們相信您!”
馬車頂上的基爾臉色有些紅,而巴塔爾教士有在村子中傳教的經曆,因此對眾人的稱讚和致敬,不僅不害羞尷尬,反而挺起了胸膛。
教士他注意到基爾的不自在,因此說道“勇士,請挺起胸膛,這些信賴和稱讚,你理應坦然接受它。”
基爾一聽,也的確是這個道理,因此挺起胸膛,這次目光專注的盯著火焰中的那個年輕人。
或許是巴塔爾教士說中或者猜中,或者還是求生是生命最大的本能。那個年輕人在火焰高溫的炙烤中,不再咒罵或者詛咒,反而異常的掙紮抽搐起來。
火光熊熊,因為木料新鮮而冒出的煙氣也逐漸變少,更多的人能清晰的看到火焰正中的那個年輕人。
這時候,明明應該痛苦的叫喊,可那個年輕人隻是沉默的不斷甩動著頭頸,一張臉更是大張開嘴,露出一個讓人感到恐怖的可怕表情。那嘴巴張開到了一個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達到的角度,讓所有看過去的民眾都感到渾身發寒。
就像是他們不再注視著一個無辜受難的年輕人類,而是一個跟人類差不多,卻並非人類的怪物一樣。
隨後,在很多人的注視中,有類似觸手的植物根須從年輕人大張的嘴巴向外探出,像是在試探外麵的環境一樣。
目光敏銳的一些民眾發現了這點,不由得倒吸一口空氣,趕緊拉扯著周圍的同伴讓其注意看年輕人的嘴巴。
“怎麼回事?”
“農神在上,快看!這可真可怕!”
“騎士大人和教士大人果然沒騙大家。”
“廢話!他們欺騙大家圖什麼?前些日子攻破盜匪老巢的時候,基爾騎士都不在乎跟他一起過去的人,隨便翻找盜匪們的戰利品。”
“再說了,咱們這些人的生命,對人家有什麼用?明白人都明白,這一路上咱們耽誤了人家多少事情,帶來了多少額外的麻煩呀。反正擱我早就丟下大家跑掉了。”
民眾們的議論聲中,卡爾姐姐的哭喊聲都停下了,畢竟她距離其他人更近,近距離看過去,從卡爾嘴裡向外伸出的植物根須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粗,看上去也越來越可怕嚇人。
當卡爾的脖頸變得粗大,腹部反常的坍縮起來後,更是預示著有什麼東西要從卡爾的身體內部出來了。
卡爾的姐姐此刻隻能默默的流淚,為自己的弟弟如此的命運感到哀傷,又為冤枉了騎士和教士感到抱歉,甚至還有一些因為之前情緒激動而咒罵了兩位隊伍的首領,自己和丈夫未來生存的擔憂在裡麵。
而她的丈夫,則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手掌再也無力的握緊短劍的劍柄,身體酸軟的癱倒在地。他向妻子伸出手掌,兩人緊緊的握在一起,似乎在安慰對方,又或者是在彼此依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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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人在周圍人的議論中注意到了年輕人身上發生的變化,大家都帶有驚恐的看著年輕人粗大的脖頸,還有張開跟蛇一樣的嘴巴。不止如此,從年輕人的鼻孔眼睛耳朵中,也先一步的冒出大量的纖細植物根須,這些東西頗為怕火,卻也不想待在年輕人身體中坐以待斃,它們聚集在年輕人的臉上,彼此糾纏著,用粗大結實的部分放在外圍抵禦周圍的高溫空氣,讓纖細脆弱的植物根須留在中間,整體呈貼著嘴巴的半球狀,準備迎接保護即將從喉嚨中出來的那個東西。
從年輕人頭臉中冒出的植物根須之多,讓人分外詫異,許多人看著縮小了不止一圈的年輕人頭顱,再聯想到剛才那腫大的頭顱模樣,直接惡心的低頭乾嘔起來。
民眾中一些膽小的女性更是閉起了眼睛,轉過了身,隻從耳朵中聽周圍其他人的議論,來知曉之後的情況。
“出來了!那怪物出來了!”
“噫,真惡心,如果我被怪物鑽到身體裡,希望夥伴們直接把我的頭砍掉,給我一個痛快,而不是被這種怪物占據身體。”
“我也是,我是人,哪怕死了也是死人,我不要被怪物操控身體。”
“這麼一想,剛才這個年輕人還求饒咒罵,可是剛才喊叫的人,真的是那個年輕人自己嗎?不會是他體內的怪物操控發出的聲音吧?”
不知道哪個人問出的這句話,一下子就讓周圍大片人都沉默了,許多人一想到人類被寄生控製,就害怕的渾身發抖。
此刻基爾覺得情況已經合適,正要有所動作按耐不住的時候,巴塔爾教士製止了他“再等一等,讓大夥看清楚,剛才對抗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基爾吐口氣,點了點頭,而他的右手則對著馬車後麵的舔血草招了招手,雖未說話,可這個小動作卻被一把兵器感知到了。
那是召喚的意思。
於是一把兵器顫了顫,微微從馬背上的武器架彈起,直接劃破空氣投到了基爾的手裡。
左腰上的長劍震了震,似乎想要戰鬥,但被基爾安撫了下來。
“剛才你不願出手,現在就沒有問題了吧?”
基爾低聲嘟囔了一句,但右手握持的藍色斧頭,顯然是聽到了。斧子上的藍光如呼吸般漲起、收縮,斧麵一側的怪物頭像也嘻嘻索索的用常人無法聽見的聲音在彼此交談著什麼。
與其他怪物頭像不同,斧麵上占據大片麵積的蛛型魔獸貪婪的撇著基爾的手臂,哪怕它看到的隻是冷硬的金屬,卻沒人知道,它能清楚的感應到在那金屬下方,甚至是基爾的身體中,所被封印的一股原屬於它的力量。
那是它的力量,如今卻被封鎖在基爾這樣一個人類的身體中。蛛型魔獸的形象顫了顫,想要有所動作,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
因為斧子表麵發散出來的藍光,壓製著所有斧子內部囚禁的靈魂。
當基爾召喚越水頭顱到右手的時候,火堆中的年輕人,讓脖子隆起的異物已經到達了口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