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長卿平時對待公務已經是竭儘全力。做好工作是一回事,但如果能有現成的關係助力,又何必白白浪費呢?”
盛淑窈的語調中帶著幾分委屈。
“路是要自己腳踏實地走出來的,彆人的幫助不過是錦上添花。如果長卿是真正的男子漢,就不該期待妻子回娘家求助。”
國公夫人臉色愈發不悅,話語中帶著明顯的責備與告誡。
盛淑窈微微垂下螓首,精致的眉眼隱入陰影之中,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靜默如水。
國公夫人目光柔和卻透著幾分威嚴,繼續說道:“你哥哥每當巡視河堤,歸來時總是鞋襪浸濕,泥濘不堪,衣袍上滿是荊棘勾破的痕跡。尤其在那狂風驟雨之夜,油紙傘在傾盆大雨中顯得脆弱無力,蓑衣亦難以抵擋那無孔不入的雨絲,他歸來之時,渾身上下如同剛自河中被打撈起來,唯有那堅毅的眼神,未曾被風雨侵襲半分。你哥哥心疼我擔憂,總是默默在門外收拾一番,整理好自己的模樣,才邁步入門。他何曾有過半句怨言,或是求援於親家的念頭。”
“女兒謹記於心。”
盛淑窈的聲音細若蚊蚋,卻蘊含著堅定,她的眼眸低垂,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內心的領悟。
“你能明白便好。你與大嫂能夠和樂相處,我自然欣慰不已,但切莫因此失了分寸,過分迎合隻會折損你的身份。還有,記住,外界的閒言碎語,那些關於你哥哥的不實之詞,你不可輕易相信,更不可參與其中。他的品性,遠比那些凡夫俗子口中所描繪的更加高尚。”
國公夫人的語氣裡滿是期許與關懷,字字珠璣,敲打在盛淑窈的心頭上。
“是,女兒省得,這就前去探望大嫂。”
盛淑窈輕輕欠身,言畢,站起身來,步伐輕盈而又莊重。
國公夫人輕輕擺手,示意她可以去了。
隨著一聲輕微的“吱呀”,丫鬟輕巧地掀開了厚重的門簾,明亮的陽光霎時湧入,盛淑窈一時有些目眩,那光線仿佛也帶上了重量,落在她的肩頭。
雖然母親的話語充滿道理,但現實總是波折不斷。
想到紀長卿在洪都另納新妾的消息,盛淑窈心中五味雜陳。
她本意欲前往洪都與夫君相聚,共度良辰,怎料婆婆突然染病,她不得不留家操持家務,撫養幼兒,還要親自侍疾。
家中的仆傭雖多,可婆婆偏偏隻信任她一人,不顧她日夜操勞,隻道是她的侍疾最為妥帖。
而遠方的紀長卿,家書也是越來越少,那些難以言喻的苦楚,她多想一五一十告知母親,可又怕自己的軟弱會讓她老人家心痛,隻能將話哽咽在喉,化作無儘的沉默。
如果紀長卿能夠調回京城,該有多好,一切或許都會有所改變。
然而,無論怎樣,她決定嘗試著走趙曼香這條路,或許那是一線希望。
正當此時,一陣清脆悅耳的童聲笑語打破了她的沉思。
轉頭望去,隻見東廂房的簷下,絳鶯穿著一襲紫衫黃裙,懷中擁抱著小少爺喜哥兒,她手中的撥浪鼓歡快地搖晃著,逗得小家夥笑聲連連,天真無邪。
喜哥兒興奮得手舞足蹈,笑得小嘴微張,晶瑩的口水順著下巴滴落,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濺落在青石板上,點點滴滴,生動而又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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