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在黑衣人的攙扶下離開將軍府,更是一氣之下出了燕國都城玉亭城,城門守軍雖不知曉郭元真實身份,可先前幾次無意中瞧見此人曾與百裡將軍並肩騎行,自然不敢阻攔,默默放行。
二人來到城外荒郊一處破廟,郭元先前急火攻心,此時體內猶如翻江倒海,火辣辣的並不好過,黑衣人見狀,默默歎息一聲,外出尋找食物清水。等到黑衣人離去,獨處一室四下無人的郭元頹然坐倒在破敗不堪的蒲團上,苦笑道:“師父,您老人家說得不錯,我郭元文不能安邦定國,武不能馬踏疆土,手無縛雞之力,當真百無一用。”
又長籲短歎了一陣,黑衣人返回廟中,手裡提著幾隻野雞,利落的拔毛生火,替郭元準備著吃食,此時聽到歎息聲,默默站起身來,走到郭元身後,安慰道:“還請主人節哀,保重身體。”
郭元瞥了眼這位自打記事起便守護在自己身邊的貼身護衛,可三十多年來,郭元卻始終不知其姓名,甚至連此人真容也不曾得見,算得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隻記得自己當年還是孩童之時,父親將此人帶至自己身邊,那時這黑衣人便是這般陰森模樣,如今三十年過去了,仍是不見老態,郭元更從未見過此人出手,完全不知其修為深淺。
郭家本是梁國青州十大豪門之一,郭元祖上世代從商,家底豐厚,惹人眼紅。郭元之父郭子敬為保護妻兒老小周全,曾重金聘請江湖中能人異士擔任護衛,而獨子郭元,從小便被家族寄予厚望,其護衛實力自然不俗。
當年在書院求學之時,作為後來者的郭元鋒芒萬丈,被年長幾歲且入學更早的李密先視為勁敵,後者曾多次鼓動其他學子聯手打壓郭元,除了有宋進陽這個和事佬不斷從中調解外,郭元不知道的是,正是這黑衣人暗中教訓過李密先等人。之後學成歸來,遠走異國他鄉,一路上也是這黑衣人擋下不少梁武帝派來的殺手,若非如此,莫說遠赴燕國,成為一介幕僚替燕王李成芝出謀劃策,隻怕郭元連青州地界都走不出。
聽到黑衣人勸解,郭元緩緩轉過頭來,神色淒苦:“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黑衣人回道:“主人學究天人,是當世一等一的曠世奇才,切莫自暴自棄。”
郭元苦笑一聲,自嘲道:“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本想靠著三寸不爛之舌挑起天下大亂,也好火中取栗,趁亂救出心愛之人,可接連兩次討梁無功而返,不僅失了李成芝信任,如今更是與百裡勁分道揚鑣,沒了這二人相助,縱有滿腹經綸又如何?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習武,若能像司空厲那般,練出個武道大宗師,我郭元定要直殺慶陽城,親手摘下馮靖全的頭顱!”
黑衣人眼睛一亮,隨即長歎一聲,問道:“主人真是這般所想?”見郭元神色堅毅,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既然主人心意已決,小人也不再隱瞞,老主人曾有言,他日若是主人遭遇禍事,生出練武的打算,小人必當竭儘所能,助主人一臂之力。”
郭元聽得此言,雙眸閃過一道精光,隨即又低下頭去,心灰意冷道:“郭某雖不習武,亦知道武道修行如滴水穿石,最講究一步一個腳印,想要一步登天不過是癡人說夢,助我,你要如何助我?你又能如何助我!”
黑衣人笑道:“主人放心,小人武道境界雖一般,卻熟悉各類邪門法術,老主人於小人有恩,小人這條命便是他的,如今老主人已死,那小人這條命便是主人您的,哪怕拚個走火入魔,萬劫不複,小人也不會有半句怨言,主人放心,不出三個月,小人會助主人成就天人虛境,到時單槍匹馬殺向慶陽城又有何難!”
“隻不過這等歪門邪道,遺禍無窮,小人作為施術者,有違天理,難逃一死,主人亦是一樣,無論能否殺掉馮靖全,虛境最多維持三個時辰,之後也是九死一生的結局,如此這樣,主人可還要一意孤行麼?”
郭元心中劇震,他雖不習武,卻也知曉天人境這三個字的分量!縱然的隻能維持三個時辰的虛境,也是世間鳳毛麟角般的存在,九死一生又如何?沒了安慕容,他本就不願意在這世上獨活,他與馮靖全本就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隻要能親手殺了他,哪怕是同歸於儘,也算了卻了一樁心願。僅是略加思考,便點頭道:“若真如你所言,郭某自然沒在怕的,隻不過郭某不願意連累旁人,你當真甘願白白付出性命?”
黑衣人豪邁笑道:“若非當年老主人相救,小人早已命喪黃泉,小人這條命本就是老主人給的,為郭家效命,是小人的本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郭元卻是嗤笑一聲,譏諷道:“你與我形影不離三十餘年,當知郭某本是性情涼薄之人,最是不信人心,彆說我爹有恩於你,就算你這條命是我郭元所救,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郭某也不會信你!”
黑衣人先是歎息一聲,隨即釋懷道:“信人不如信己,到了這個關頭,你仍是如此,無愧於我郭家後人!”說罷緩緩摘下麵罩,露出一張與郭元形似七八分的蒼白臉孔。
郭元見到黑衣人真容後,驚異萬分,大呼道:“小叔!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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