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很快就到了六月初六。才剛過了醜時,汀蘭便在梳妝台前為薛洛細細描畫了起來。
她拿出了這些年的功底,為薛洛畫了個華麗無比的桃花妝,襯得薛洛千嬌百媚。又為她挽起了發髻,簪上八寶攢珠赤金釵,不由得感傷,“過去日日盼著姑娘能早日出嫁,到了這一日,反而不舍了,反倒想留在府裡了。”
“那你留在家,彆隨我去王府了,可好?”
“姑娘,又尋我的開心,”汀蘭手上動作不停,笑容滿麵,“旁人都是五六七八個婢女圍著,隻有您這些年隻我一個,您不帶我帶誰呀?去了王府,即便有新的婢女,也沒有我了解您的喜好,用起來一定不順手!”
主仆二人談笑間,就梳妝好了。汀蘭從衣架上取下織金牡丹的青綠色嫁衣,為薛洛一層層穿上,而後把薛洛拉到了銅鏡前。
儼然一位楚楚動人的新嫁娘。
薛洛有些不好意思,坐回了窗下的軟榻上。她看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心中湧上了不舍和感傷。又想起了李玄然言笑晏晏的樣子,二人已有一個多月未見了,不知他今日什麼樣呢?
用完了早飯,又飲了手上剩的最後一劑醒神湯,不多會,前院的下人歡天喜地來告:“姑娘,王爺來了!”
汀蘭便扶起了薛洛,朝正廳去了。
二人在正廳後的裡間候著,就聽見前院裡歡聲笑語一片,夾雜著忽高忽低的求饒聲。薛澤在其中高聲笑道:“王爺咱們打不了,隻能打你了!”
薛洛笑著搖頭,“今日倒成了掠羽的受難日了。”
沒一會兒,前院的嬉鬨結束了,浩浩蕩蕩的腳步聲進了正廳,眾人紛紛朝著薛老夫人和薛夫人行大禮。
聽起來似乎像是魏寒鬆的聲音,帶著眾人起哄道:“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
薛家人笑個不停,薛沁樂不可支地嚷道:“王爺還不快作一首催妝詩?”
一旁不知誰添油加醋道:“以王爺的文才,一首哪夠?至少兩首!”
李玄然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四平八穩,“好,兩首便兩首。”
眾人便漸漸安靜了下來,等著李玄然作詩。
“曲江春瀾驚遊魂,
高陵明月許餘生。
速將輪轍做雲梯,
邀得神女入凡塵。”
這說的是二人相遇相知之事,薛洛臉頰通紅,心臟“咚咚”地亂跳。
眾人高聲叫好,催促著,“再一首,再一首!”
李玄然笑了笑,又娓娓道來:
“紅妝恐掩色,
神姿渾天成。
豈能永居洛?
與君共良辰。”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調笑道:“王爺這是等不及了!薛姑娘快請出來吧!”
薛洛便舉著扇子遮麵,被女婢們扶著,娉婷地走了出來。
她透過扇麵,瞧見了李玄然一身緋紅色婚服,比往日還要再好看上幾分。一雙眼眸彎成了月牙,正滿臉笑容地看著自己。
眾人的讚歎聲此起彼伏,有人大笑著調侃道:“難怪王爺如此迫不及待,薛姑娘可不正如洛神一般出塵脫俗?”
李玄然便上前一步,與薛洛一同跪在了薛老夫人和薛夫人的麵前,叩首謝禮。
薛夫人拿過一方繡帕,蓋在了薛洛的頭上,隱忍著顫抖的聲音,“勉之,敬之,夙夜無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