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說完這話,整個人倒不似先前那麼頹然了。
劉謹還活著。
這個消息多少讓他心裡燃起了點新的希望。
經過這一番審問,藺音心和盛弘硯收獲頗豐,得到的消息比先前想象的還要多。
而且對於張大為人如何,他倆已經摸了個一清二楚。
貪婪,嗜賭,滑頭,無情,膽子卻小。
但他對賭坊了解極多,按他所說再去探查那白老四,定會有所收獲。
也難怪張大要逃,他大概以為白老四是因他們幾個欠下賭債,想昧下他們那幾個錢,置他們於死地。
可他眼界著實狹隘,以為自己賭上的是全部身家性命,殊不知自己整個家當加起來根本就不值幾個錢。
哪會讓白老四冒著被京都衙門降罪的風險當街動手?
不過是用他們的命做棋子,為構陷沈家人布局罷了。
張大如今雖信誓旦旦地聲明殺人者絕對是白老四,可他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猜測,根本沒有實際證據。
藺音心眉睫輕動,仍是坐在那裡出神的思索著整樁事件。
盛弘硯與甘洛揮了揮手,示意他把人帶走。
甘洛上前一把抻住張大的胳臂,把他連拉帶拽地弄走了。
“對於張大所言,姑娘怎麼看?”
藺音心自己早琢磨了大半天,既覺心間開闊了些,有了一絲新的眉目,又覺胸間鬱堵,全局仍未清朗。
她沒做回答,瞧了瞧旁邊這位眉目清俊,神情淡然的皇子,反問道:
“你怎麼看?”
盛弘硯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知她心中不痛快,緩緩開口道:
“一半可信,一半不可信。此人萬事皆從錢財本身出發,很多判斷都不準確,我看那白老四未必想殺他。”
藺音心點頭表示同意,道:
“若真要殺他,他如今哪還能活著見著我們。”
她說罷,甩甩衣袖起身,動作極乾脆,白皙如玉般的臉頰緊繃著,未再多言。
盛弘硯瞧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自己初見她時,她也是在京都郊外那個小溪邊如此踱來踱去,如同嚴肅的小大人。
當時他以為這小姑娘甚是有趣,一舉一動與她的年紀反差極大。
而到如今,他對她,甚至是佩服大於好奇了。
這姑娘身體裡好像藏著一座成熟的靈魂,她言語間的睿智犀利,行動上的從容不迫。
總讓他想到那句——
“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
他並未打擾,讓丫鬟重新換了熱茶,取來糕點,就那麼放在桌子上,等她想吃時遞給她。
“是在為沒找到實證而煩憂嗎?”
半晌,盛弘硯終於出聲問道。
藺音心這才想到他一直坐在一旁,不禁麵露愧色,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時竟忘了身邊的人。
表麵看來,盛弘硯年齡比藺音心大一些,但在她眼中,他隻是個十幾歲的弟弟,所以很多時候,自己下意識地完全沒有想到與他商量。
其實他為人可靠,心思聰敏,很是個不錯的人。
反應過來後,藺音心極不好意思地衝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