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群臣麵前,他盛恒要顧及身份,要保持自己至高無上的權位,這事即使再大,再令人感到振奮,他也要保持淡然姿態。
自己的兒子可以助力,首輔可以成堆成堆地說出讚頌之語,臣子們可以興奮。
但他要保持平和。
否則便有失分寸。
於是他極力壓製著自己嘴角揚起的笑容,就這麼靜靜坐著,聽這群人的溢美之詞,一時間竟有種飄飄欲仙的享受感。
藺問渠額頭上漸漸開始冒汗,他有些恍惚,這早朝從沒像今日這般,上得這麼虛幻。
在場所有的大臣全都出來說了燕帝的好話,甚至有的人不止說了一次,時不時插空便讚上幾句。
也罷,他看著龍椅上正陶醉其中的皇帝陛下,在心中和自己說道,美事紮堆一齊湧來,乾脆就這麼沉醉一日吧。
趙玉章哪見過這滿朝文武踴躍發言的場麵,聽著這些大學士,朝中大官說出的不帶重複的辭藻,恨不得拿個本子句句都記下來。
這些人果然厲害得很,說出的話實在非同凡響,尤其那站在眾臣前麵,自己早上剛見過的那位首輔大人。
雖然隻出來說了一兩次,可他那談吐一看就是大家風範,真真是甩其他人一大截,令他無比豔羨。
半晌,燕帝聽得眾人的吹捧有漸弱之勢,才睜了睜半眯著的眼,露出極親切的笑:
“社稷之盛離不開眾卿,更離不開百姓,趙卿所言朕已知曉,但封禪一事——”
他這個“但”字說得極輕,可剛一出口,便將眾臣的心提了起來,引得他們豎起耳朵,屏住呼吸繼續聽下去。
“朕,恐怕不能應允。”
他說完這話,立即一副曠達而自謙的神色,將趙玉章遞上來的那請願書再次拿起翻動,麵上沒有一絲遺憾與不悅。
趙玉章本來信心滿滿地等待著在眾臣應和吹捧後,燕帝降旨啟動封禪,采納他提出的意見。
畢竟這事一開始就是太子帶著他們謀劃出來的,他以為定會成功。
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事情會停在這殿堂之上就再沒了下文。
藺問渠也有些微微吃驚,他瞧著剛才燕帝的神情,實在屬於是很享受。
上次那天書祥瑞一事,他就是這個態度,一麵對那卷黃帛崇敬膜拜,一麵樂於接受其間人們對他的讚揚。
所以藺問渠以為這次他仍會同意,轉而進行封禪之事。
沒想到他竟然駁了回來。
有些意外的同時,他默默鬆了口氣。
自古封禪不是小事,當世治理極成功,國土開拓極遼闊,得普天百姓稱頌,為國家立下極大功勞的明君,才會有封禪的想法。
燕帝這個人在社稷治理上雖非有天賦的聖君,但在他看來,確實不是昏聵之人,待臣子尚算寬厚,對朝政也很上心。
但一個中規中矩的君王絕對稱不上是聖明,頂多隻能算是合格罷了。
做君主做得合格,不是一件需要讚揚的事,相反,這隻是一件應該做到的事罷了。
如果因為這個就去實行封禪大禮,那麼想必從古至今可就多出不少君王可以去行此祭祀地的大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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