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還在摸褲袋的時候,鬱璐穎已經付了十元,把一個包裹在紙包裡的漢堡遞了過來:“一個夠嗎?”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肖堯伸手接過了熱乎乎的漢堡:“不合適啊不合適。”
“快走。”鬱璐穎環顧四周,好像生怕被彆人看到。
“那,下次我請!”
鬱璐穎在教堂的邊門上敲了三下,一位老大爺門衛開了門。剛一進門,那股熟悉的味道就撲麵而來。
這種味道說不清道不明,和學校圖書館的空氣有些接近——或許,那是上了年紀的木頭、油墨和蠟燭混合的味道。
“不是說去圖書館嗎?”肖堯小聲問道。
“我後來想了一下,圖書館不方便太大聲講話吧?在學校裡會被彆人看見,我家肯定不能去,去你家又會被奶奶拉住……”
“你……小舅舅不在吧?”肖堯有點緊張。
“去探望病人了,這星期都不在。”路過“聖堂”(注:教堂中舉行禮儀的區域)門口時,鬱璐穎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鞠了一躬。
肖堯的目光投入了深邃的聖堂。
教堂沒有開燈,聖堂中較暗,中廊的儘頭隻有一盞紅燈在祭壇右上方亮著,似有若無的微光透過彩色玻璃斜照進來,落在十字架上。
十字架上懸掛的那張頭戴荊棘冠的憔悴麵容,就這樣隱沒在晦暗不明的世界中。
一路向前,路過告解注:懺悔)室附近時,肖堯聽見裡麵有個男聲在說話。
“我的道德不允許我有這樣的想法,我的身份不允許我來這裡尋求幫助,我應該怎麼辦……”
“你舅舅不是不在嗎?”肖堯麵露緊張之色。
“是應該不在呀,”鬱璐穎也有些困惑:“難道他是來樹洞的?還是有彆的神父來了?走啦,不許偷聽!”
“萬一是你舅舅,我們還是換張地圖吧,”肖堯用力搖搖頭,想要驅散那段恐怖的記憶:“你是沒見過他提著我的衣領……”
“活該,誰讓你那時候對我死纏爛打,”鬱璐穎道:“還敢追到堂裡來?”
“啊,你拒絕我的理由不就是因為我是外教人嗎,那我想追尋主的道路也不行?”
“油嘴滑舌是沒有用的,你想乾什麼你心裡最清楚。”
一路互懟著,踩著嘎吱作響的樓梯,鬱璐穎帶肖堯上到了二樓,鑽進一個看起來像是會客室的小房間。
“我去下洗手間。”鬱璐穎把書包的帶子繞過脖子取了下來,放在小沙發上。
“好。”
肖堯在桌前坐下,隨意翻看著手邊的幾本神學典籍。
忽然,一張夾在書裡的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張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麵娟秀的字體很眼熟,大概率是鬱璐穎的。
肖堯從書包的側袋裡拿出昨天鬱璐穎丟給他的紙條:“你先回去吧,彆等我,我樂團排練。”
他眯起眼睛對照兩張紙上的字跡:沒錯,這就是鬱璐穎寫的。
《泡沫》
聽啊我的聲音
那呼喊的聲音
主啊,主啊,我在這裡
血液被聲音代替
在世界的儘頭呐喊
我是小美人魚
是無法回頭的人魚公主
化為泡沫的愛麗兒
……
“啊!!!!!”肖堯還沒有讀完,背後就傳來的恐怖的尖叫聲,接著,桌上的紙被劈手奪去。
“誰讓你看了?誰讓你不經過彆人允許就偷看了?”鬱璐穎難得情緒激動:“不是的,不是,這不是詩,這隻不過是……隨便流露出來的話,這是……”
“不用那麼激動吧,上學期咱倆在詩社的時候,沒少互相看對方的詩吧。”肖堯不解地聳肩。
“那不一樣!討厭!笨蛋!差勁!不要隨便看啦!……”鬱璐穎滿麵通紅地把那首詩塞進了書包,嘴裡嘀咕著:“為什麼會掉在這裡啊……莫名其妙……”
“是說,”肖堯托著自己的腮幫子:“咱們詩社好久沒有社團活動了吧……再這樣下去會廢社的。”
“你先彆留級再擔心社團吧,把數學卷子拿出來!”
“嗨——”肖堯故意拉長了聲音,拉開了自己書包的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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