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苑。
蘇老夫人躺在榻上,呼吸粗重,額角冒出細密的汗珠,一雙眼睛時不時急促地看著門外。
“雲薇怎麼還不回來?”她拽著劉嬤嬤的手,“你去看看,我讓雲薇去找花神醫買金丹,怎麼買這麼久……我難受啊……”
自從前日用了金丹,她明顯感覺晚上睡覺的時候,呼吸沒那麼急促,這兩日,喘症發作也少了。
那都多虧了雲薇!
劉嬤嬤支支吾吾的,看著她急切的麵容,話到嘴邊,卻想起雲薇塞給她的兩顆大金元寶,終究垂下臉,“也許就快來了,老夫人再忍忍,老奴去給您端碗參湯……”
她腳底抹油想溜,可才轉身,房門就被人推開。
隻見門外,慈恩苑的小廝們一個個噤若寒蟬跪成兩排,伏低腦袋,縮成一團。
“老夫人,救救老奴吧!”桂嬤嬤鬼哭神嚎似的聲音傳進寢室。
下一刻,粼光推著五花大綁的桂嬤嬤進門,默默退到一邊,仗劍而立。
“這是做什麼?”蘇老夫人認出粼光的身份,往後一看,雲硯之果然也來了,身後還跟著一身素青色長裙,蓮步款款的雲恬。
蘇老夫人板起臉,刻意無視了雲恬,喘著粗氣厲問,“硯之,你如今當了驃騎將軍,便不把祖母放在眼裡了?”
“桂嬤嬤不過是替我傳話,讓雲恬過來侍疾儘孝,你竟敢綁了她。”她示意劉嬤嬤扶起她,“你羞辱她,就是在羞辱我!”
“祖母息怒。”雲硯之帶著雲恬慢條斯理行禮。
“這刁奴在月吟居大放厥詞,對孫兒不敬,孫兒親耳聽到,本想處置了,妹妹卻護著她,說她是祖母的人,不該越俎代庖。”
雲硯之難得好心情,竟然解釋這麼多,“孫兒正好要來給祖母請安,就順路把人押了過來,請祖母替孫兒做主。”
蘇老夫人呼吸一滯,有些沒回過神來,“替、替你做主?”
雲恬上前道,“是啊祖母,這老刁奴在月吟居門口大罵三哥是父親從戰場帶回來的野種雜碎,還說祖母您從小就不待見三哥,打罵不知幾回了,在您眼裡,三哥就是個不頂事的!”
每說一句,桂嬤嬤的脖子就往裡縮進一分。
雲硯之的表情雖然平靜無波,可不知為何,被他這麼看著,蘇老夫人隻覺得頭皮發麻。
她當即重拍榻沿怒問,“你當真這麼說了!?”
桂嬤嬤一哆嗦,連忙辯解,“老奴急著替老夫人把大小姐請過來,誰知道三公子這時候會在月吟居,還關著門……”
聲音越來越小,她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蘇老夫人卻是眼前一亮,“關門!?”
她正愁找不到由頭發作雲恬這個惹禍精呢。
“雲恬,青天白日,你跟你三哥為何要關門獨處,要讓人知道了,你讓彆人怎麼議論咱們承恩侯府!”蘇老夫人義正言辭教訓她,“到時候,你壞了名聲,連雲薇也要受你所累!”
“敢問祖母,我請自己的兄長煮茶品茗,怕人說什麼?”雲恬大方迎向她的審視,“若非這個老刁奴滿院子大吼大叫,擾了我們清淨,我又何須關門。”
“更何況,誰說關了門便是獨處?”
粼光拱手道,“房門關上時,小的也在裡頭。”
雲恬重重歎氣,“枉三哥還說,祖母定會替他做主呢。沒想到,祖母才聽這刁奴辯解一句,就斷章取義,不嚴懲刁奴,反而叱責我們兄妹。”
她看向雲硯之,“果然,正如桂嬤嬤所說,血脈才是最重要的。”
“原來,血脈之情在祖母眼裡,重於教養之恩。”雲硯之平靜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可惜,我終究不是父親親生的血脈。”
此言一出,蘇老夫人瞳孔驟縮。
她與承恩侯母子,亦無生恩,隻有養恩!
雲硯之這話,實為誅心!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