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恬拿杯的手微微一頓。
她麵露詫異,故作無知反問,“遣媒人前來說親的,難道不是肅王府?”
裴遠廷臉上卻是平靜無波,“實不相瞞,說親一事,是我發病昏迷前,特意讓母妃遣人去辦的。”
雲恬不自覺地握緊手中杯盞,“是嗎?”
又聽裴遠廷麵色從容道,“不過,我提親的對象一直很明確,我想娶的,是從前的雲大小姐,雲薇。”
雲恬的呼吸仿佛在這一瞬,徹底停滯了。
她的眼睛忽然模糊,手竟然克製不住顫抖起來。
“雲大小姐?”裴遠廷自然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水霧,可他依然假裝看不見,輕咳一聲道,“你和雲薇的身世,著實讓我很意外。”
“可是,我想娶的是雲薇這個人,而不是她的身份。所以,隻要你願意說服令堂應下我和雲薇的親事,我願意做任何事,還你這份人情。”
不隻眼睛看不見,就連耳際,也因為他的話發出陣陣嗡鳴。
似悲泣,又似嘲笑。
嘲笑她的愚昧,嘲笑她的狼狽……
“為什麼?”她顫抖地問出這三個字,仿佛用儘了全身氣力。
她側開臉,抹了一把淚,又擰過臉執著盯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句,“為什麼要娶雲薇?”
見裴遠廷皺眉,她輕聲問,“是為了跟慕家撇清關係嗎?”
裴遠廷在聽見“慕家”二字時,眸底閃過一抹意會不明的情緒。
半晌,輕輕搖頭。
“如果隻是為了與慕家撇清關係,那與你定親,豈不是更合理?”
“答案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想娶的,隻不過是雲薇這個人罷了,請大小姐成全。”
這話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她臉上。
是啊。
她怎麼能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相識近十年有餘,她何曾在他眼前這般狼狽過……
那,慕長纓算什麼?
她在心裡叫囂著問,可是麵對他溫潤疏離的俊容,她問不出口。
原主雲恬與慕長纓,不過是偶然見過一兩麵的陌生人。
此刻從雲恬嘴裡牽扯出一個死人的名字,隻會讓裴遠廷更看不起雲恬這個人,覺得她胡攪蠻纏,不肯放手罷了!
她猛地站起身,突兀地往外走,聲音急促喘息。
“這廂房裡有點悶聲,我心疾的老毛病可能犯了,先出去走走。”幾乎是落荒而逃。
“外頭人多,不如我……”裴遠廷溫潤的聲音被毫不猶豫截斷。
“不必,我自己可以。”雲恬推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裴遠廷看著她纖瘦而狼狽的背影,俊臉上一片疏冷,舉杯仰頭,將白玉盞中的酒一飲而儘。
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抬手,輕輕敲響緊連著隔壁雅間的木板牆。
不過片刻,隔壁同樣敲響三聲。
而後,隔壁的房門打開,一男一女同時走出,朝著雲恬所在的方向悄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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