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眠卻感激地望著賀山,彎了彎唇,“我喜歡你們的戲。”
賀山眸子一亮,緊跟著又黯然不已,“可惜這戲排完了,謝班主後日便要帶我們離府了。”
這些日子謝班主帶著他們日夜排練,就是為了演一出適合老太太看的戲,千錘百煉,總算排出來了。
也意味著要離府了。
惠夫人壽辰那日驚鴻一瞥,賀山這輩子都再也忘不掉若眠,今日能再見若眠,賀山已然拚儘全力。
但他還想多做些什麼,好讓自己不留遺憾,“不過沒關係,謝班主還會帶著我們在京城裡演,或許會一直演到明年開春,你若想看,我給你留票。”
若眠倒也想出府,隻不過平素裡丫鬟是不能隨便離開主子的,“大節裡我可以出去,到時候,我去哪裡找你們?”
賀山喜不自禁,“我一有票,保管托人送來,你就安心等著收好。不能來也罷,若是能來,便是三生有幸的意外之喜。”
若眠重重點頭,“有機會我一定去。”
良久,戲散。
孟老太太要挨個賞戲官們金葉子。
臨賀山上前,老太太剔他一眼,“你養的畜生如今隻認那小丫頭一個,往後出了侯府,還怎麼演?”
賀山平靜道:“畜生不同人,人難忘卻,畜生記不過一月就會忘了婉雲姑娘。”
老太太似笑非笑,銀鬢佛容,“我看喜歡她的不止那條畜生,既如此,我就做個主,那叫婉雲的丫鬟,你便帶走吧。”
話音落,戲樓裡登時落針可聞。
凡是個聰明的,都能聽出來老太太這是在打發若眠走,甚至在含沙射影地罵她。
賀山的確想帶走若眠,卻決不能以這種方式。
他正梗著不知該如何應付,謝班主上前道:“老太太體恤,世侄受寵若驚。可老太太有所不知,此前世侄也曾托侯爺向大太太討過婉雲丫頭,侯爺給的回複是,大太太待婉雲視如己出,視若珍寶,無論如何也不會賣她出府。不過老太太今日一番美意,世侄會永遠銘記在心。”
孟老太太一聽,“既然我那媳婦舍不得這丫頭,也罷也罷。”
賀山接了金葉子,眸色淒然地望了若眠一眼。
可那廂始終低著頭,沒能察覺。
一時戲班子退了,老太太要回屋擺飯用膳,左挽祁聿懷,右牽惠靜舒,天倫之樂儘在她言笑之間。
若眠等主子們都離開後才往惠夫人院裡回,孤零零一朵桃花開在雪淹過的朱甍碧瓦間。
沒走幾步,遇到被打發來搬胡床抬高案的粗使丫鬟,無意聽見她們眉飛色舞地議論紛紛:
“還從沒見過老太太這麼寶貝哪家姑娘。”
“那也從沒見過哪家姑娘如惠家二姑娘這般驚才絕豔啊,大爺那張刻薄的嘴,見了惠二姑娘的詩畫,也會忍不住誇好呢!”
“也是,我方才鬥膽瞥了一眼,真真跟見了話本子裡的一對璧人似的,才子佳人,天仙絕配。”
……
若眠腳步匆匆,隻想快些甩掉那些追在身後的聲音。
她又不能捂耳朵,隻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終於跑出老太太的院子,剛穿過夾道進入府中最大的園子——東園,忽被一雙手緊緊拽住了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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