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眠稍稍定心,規矩地立在高案旁研墨。
祁婉音打眼一瞧,隻見祁聿懷閒適地望著若眠,若眠呢,隻敢目不斜視地盯著手中墨硯。
她不由得打趣道:“大哥哥,你平素怎麼欺負我婉雲姐姐了,害她怕你成這樣?”
一時榭中無論提筆沉思的主子還是端茶倒水的丫鬟,都小心翼翼覷向了祁聿懷。
若眠瞳孔一震。
四小姐這話也太露骨了。
祁聿懷輕碰若眠的手肘,“我欺負你了?”
若眠忙不迭福身要拜,“大爺正直端方,怎麼會欺負我呢。”
祁聿懷抬著她的手臂,望著她泛水光的盈潤眸子,笑得頗為無奈,“你這般,倒像我真的欺負你了。”
若眠百口莫辯,“大爺沒有欺負我。”
心裡卻忍不住腹誹:說的倒像你沒欺負我似的!
祁婉音壞笑道:“大哥哥緊張什麼?你平素凶巴巴的,人家當然怕你了。”
祁聿懷撫了撫若眠窄褃襖的紅綾袖子,“說的是,我往後會學著溫柔些。”
驀地,榭中視線又落在了若眠臉上。
這丫頭,何德何能!
祁婉音也沒想到會如此,她本意是想讓祁聿懷出醜犯糗的!可好,居然陰差陽錯送了個順水人情。
“我們呢?大哥哥往後待我們是否也該親和些?”祁婉音窮追不舍。
若眠早已抽回腕子,默不吭聲地繼續研著墨。
祁聿懷的手搭在腿上,捋了捋棉袍,眸都沒抬,“我待你們還不夠親和?”
祁婉音沒忍住露出了極為無語凝噎的表情:好你個祁聿懷,真夠見色忘弟弟妹妹的。
待到香燼,祁聿懷提筆添了最後一句。
幾人的詩都被若眠小心用米糊粘了兩角貼在窗紙上。
眾人上前評判,祁聿懷落在最後,離退在旁側的若眠隻隔一人身位。
祁信因給惠家兩位表姐讓位置,兩步飛快退出來,險些撞到若眠。
祁聿懷眼疾手快,擋住了祁信後背,若眠也乾脆躲到了祁聿懷身後。
“小心。”
“大哥哥。”祁信心裡直打鼓,悻悻退到另一邊去了。
“大哥哥,靜舒倒把你比下去了。”祁婉嫻反複吟著二人成句,回眸撇嘴一笑。
“是麼。”祁聿懷像是早料到了,並不意外。
“不好不好,”祁婉月叉著腰,“大哥哥瞧不起人,做什麼讓著人家靜姐姐。”
祁聿懷淡笑,“我於作詩一途本無驚世之才,是你們往日非把我捧上天。”
惠靜舒淺淺覷了祁聿懷一眼。他能放下麵子,淡然麵對,也是難得。
祁婉音撅了撅嘴,“大哥哥這是罵我們井底之蛙呢。”
祁聿懷抬手敲了敲祁婉音光潔的額頭,“一群小青蛙裡頭,就屬你有嘴。”
樂得祁連和祁婉月前仰後合,不小心撞在一處,打打鬨鬨的跑出了玉雨榭。
祁聿懷提筆在祁婉嫻的詩上題了個“佳”字,“你們接著玩,我不掃你們的興了。”
“真是好,”祁婉音自覺虧大了,“一首詩一個字,就要我十錠銀子。”
祁聿懷擱了筆,“我再添十錠送給你,你安心玩著,彆慪壞了。”
他就這麼走了,仿佛真是隻為看一眼若眠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