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在整個侯府後院找了一整日,始終沒有女兒身影。
期間她反反複複往惠夫人院裡去了四次。
惠夫人演技精湛,陪著掉了三次眼淚,甚至不惜動用整個院裡的下人幫忙找覓春。
陳嬤嬤幾次望著眼前這個哭成淚人的主子,聽她一字一句掏心掏肺,甚至有了覓春會否自己躲起來了的想法。
若眠被支出去後,又偷偷溜回了惠夫人院子。
她心裡覺得覓春還被藏在院內,隻要盯緊徐嬤嬤,應該就能撞見消失的覓春。
約莫掌燈時分,惠夫人沒在院中擺飯,由徐嬤嬤陪著往孟老太太院裡去了。
“覓春幾歲就跟著徐媽伺候我了,這麼多年,真是看在眼裡長大的,誰知道會出那檔子事。現在人徹底不見了,不怪陳媽著急,我若是她,這會兒隻怕已經瘋了。”
孟夫人見惠夫人哭得傷心,上前安撫:“嫂嫂快彆自責了,先前不是沒有丫頭婆子偷了金玉鐲子逃的,白害人擔心,這種事誰說得好呢。”
孟老太太也道:“不管是偷了逃了,總歸她小丫頭心裡有鬼。但有一頭,要體諒小陳失女之痛,刻薄的話在小陳麵前勿要提起,該體恤的銀子,多添二兩也使得。”
孟夫人:“是,我晚上就準備。”
這廂飯都擺好了,正用著,一小丫鬟忽而慌張到沒規矩地闖了進來,“老祖宗,不好了,沁芳湖裡死了個丫鬟。好像是,是叫覓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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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夫人不在院裡擺飯,若眠等小丫鬟隻好撿著晌午的冷食用了一些。
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夢裡仿佛置身仙階,雲霄彩霧。
覓春身著一襲青雲衣白霓裳,嬌俏地拍了拍若眠的肩,笑道:“好姐姐,請你多照顧我娘。”
若眠驚醒,猶感右肩酸痛,揉著揉著,想起夢裡的覓春渾身濕噠噠地淌著水。
她丟下筷子,提著燈往府裡有水的地方走。
惠夫人院外朝北就有個小花園,園裡帶一汪小湖,若眠打量了許久,見沒有,又往北跑。
孟夫人和羅夫人院子間有個沁芳湖,又大又深。
還未走近,隔著老遠,就見許多府裡丫鬟提著燈在假山外站著。
有人哭,有人議論。
冷風猛然撲臉打來,若眠不住顫栗。
每走近一步,那雙仿佛扼住了若眠喉嚨的手就會更緊一分,令她幾近窒息。
待到親眼望見覓春濕漉漉地躺在雪地裡,若眠的心好像洞穿了無數個血窟窿,痛到倒抽涼氣,淚大顆滴落。
聞聲圍來的人愈發多,陳嬤嬤慢了一步趕來,她衝進人群,抱著渾身已起了薄冰的女兒,幾次哭到昏厥。
覓春的死狀不僅淒慘,還很邪門。
她的臉蒼白而腫脹,嘴裡塞著那塊碧玉,手腳都纏綁著,胸前縫了個猙獰的巫蠱娃娃,娃娃心臟處紮了根長有三寸的銀針。
既像受詛咒而死,又像在用死詛咒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