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邁著又大又急的步子走了,秦嬤嬤小跑都很難跟上。
若眠的眼睫發絲間儘是落雪,眼尾一抹冷峭的嫣紅,眼神不受控地追隨著祁聿懷高挺的背影,美豔又可憐。
問柳為若眠撐傘,輕輕掃去她肩上的雪,“好妹妹,快回去吧,彆凍壞了。”
“辛苦姐姐。”
若眠忍著淚意回到老太太院裡。
老人家險些沒氣瘋,臥在炕上咿咿呀呀,渾身都疼。一聽問柳說若眠已經回來了,立刻叫若眠去罰跪。
若眠無可奈何,隻能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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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沙榮不是旁人,慧雯老爹。
前幾日勇毅侯府因覓春屍體憑空驚現東園而做了場法事。
有個癩頭和尚企圖冒充侯府請來的靈寺和尚騙吃騙喝,被轟出府後,徐嬤嬤托沙榮給了他好些銀子。
是以祁聿懷一直讓顧六派人跟著那癩頭和尚。
當年惠素華在靈寺為孟老太太求得仙藥後,那個說親眼看見天佛駕雲送藥的和尚空山不日就死了。
靈寺方丈以空山涅槃圓寂為名,直接燒了空山屍體,還真燒出了一顆舍利,自此靈寺比之以往更要香客如流。
十年,幾乎所有惠素華作惡的痕跡都已被淹沒,故而任何蛛絲馬跡都需要祁聿懷以超乎常人的細心和耐心去跟蹤等待,抽絲剝繭。
譬如這個癩頭和尚的出現,或許徐嬤嬤給他銀子隻是單純施善,但祁聿懷不敢也不肯放過那一絲微弱的可能。
萬一呢,萬一他就是關鍵證人呢?
祁聿懷的馬車趕到時,沙家宅門前已栓了一匹寶馬。
祁盛快祁聿懷一步。
裝神弄鬼之人毫無線索,父子倆默契地盯上了惠夫人。
祁盛高坐炕上,沙榮伏地,癩頭和尚身著破布麻衣,腳和臉都生著凍瘡,淡然坐著木凳閉目養神,不卑不亢不肯說話。
“你來的正好,聽聽他的話幾分可信。”
沙榮隻好又解釋一遍:“回老爺大爺,我家婆娘讓我收容了這癩和尚,明日未時前將他送出城交給田莊劉管事,此外小的一概不知。”
祁盛和祁聿懷相視一眼,正好,明日拿住了劉管事一起審。
翌日幾人在官道旁一家客棧交易。
沙榮綁著癩頭和尚現身不久,劉管事挨著二人坐下,攀談幾句後,一直縮在角落的小和尚緩步靠近三人,忽聞癩頭和尚一聲大喝:“跑!”
小和尚拔起腿跑得比兔子還快,竄出客棧就往林子裡鑽,前後不過一溜煙功夫。
好在還是被埋伏在附近的侯府家丁逮住了。
局勢一眼明朗。
癩頭和尚以身為餌敲詐,劉管事奉命交錢,沙榮運送,而小和尚呢?必然捏著惠夫人命門。
一番搜身,卻隻搜出雜有祁聿懷生辰八字的梵文。
癩頭和尚眼看徹底逃不掉了,才交代梵文是用來助段氏還魂的,還特意強調段氏若還魂隻能還在祁聿懷身上。
癩頭本想拿此梵文誘惑祁聿懷去死,不料先被惠夫人“截了胡”,“你這後娘倒是個疼你的,為了你,一個莊子一整年的租都願意給我。”
劉管家適時道:“太太信中說了,這一年租她會拿嫁妝慢慢填上。”
祁盛心裡越發不是滋味,燒了梵文,綁了和尚送官。
回府後,祁盛一連讓小廝送了四五篇頌後母文至祁聿懷書房,旨在讓祁聿懷對惠素華少些猜忌。
心知是被惠素華那個女人耍了,祁聿懷氣得掌心都攥出了血,一道道殷紅順掌紋流淌。
未敢消沉,他依然派人監視惠夫人及其身邊爪牙,順帶留意府上異樣。
期間顧六支吾地提起若眠,祁聿懷毫不留情截斷了他的話,“暫時彆和我提她。”
顧六再不敢提了。
氣過慪過後,祁聿懷不得不承認,讓若眠去支離徐嬤嬤和惠夫人,比他大海撈針強的多。
他這才不慌不忙往孟老太太院裡去。
此時離他上次見到若眠已過去整整七日。
“婉雲呢?”
他如此問起老太太院裡的婆子丫鬟,個個諱莫如深,跪地磕得頭破血流也不敢說。
忽然想起顧六那日提起過若眠。
一問才知道,若眠被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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