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祁聿懷翻身上馬,睨著抱著自己發抖的若眠,對小廝吩咐道:“把她帶回客棧。”
“是。”
若眠這次被帶進了沒有天窗的雅間。
縮在床上,有些崩潰。
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就像一隻精美的瓷器,摔一次將再也無法恢複如初。
祁聿懷不會再信她了。
她再也逃不出侯府的深牆。
又沒有勇氣去死,此後的處境隻會比逃跑之前更尷尬。
房門忽地吱呀一聲,若眠驚得不住發抖:“彆過來。”
門口的婦人爽朗地笑了笑,“娘子彆怕,我是這客棧的女掌櫃,是娘子的郎君托我過來送一身乾淨衣裳。”
若眠還沒想好拒絕的措辭,婦人已端著熱水走到床邊了,“快洗洗,臟成這樣可睡不著。”
若眠望著被她弄臟的錦被和褥子,滴了行淚,“對不住,我賠你銀子。”
婦人忙不迭握著若眠的手,“可憐見的,他怎麼欺負你了?”
若眠直搖頭,“他沒欺負我。”
婦人已自然而然打濕了巾帕幫若眠擦拭起來,“不用替他說好話,他不欺負你,你會跑出來?”
想了想,又改口道:“娘子的郎君瞧著一表人才,說話嘛,一聽就是正直又知禮數的,他若哪錯了,你給他一次機會,他會追到這裡來,想必也會改的。”
若眠愈發控製不住眼淚,“他沒錯,他也沒欺負我。”
婦人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若眠把腳放進熱水裡,慢吞吞地拭淚,“是我配不上他。”
祁聿懷生來尊貴,如今又官途坦蕩,他想得到什麼都是應得的。
可若眠隻是個卑賤自私的膽小鬼。
她不敢深愛,做不到陷進愛裡什麼都不顧。
比起困在祁聿懷身邊,她永遠更向往自由。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決定和祁聿懷說明白。
於是換了婦人送來的衣裳,叩響了祁聿懷的房門。
那段靜默的等待裡,若眠胸腔間的忐忑恍如半年前的雪夜,她第一次敲門,主動把自己送進祁聿懷房中。
“大爺,是我,我有話和你說。”
屋內還有燭光,祁聿懷應該還沒睡。
隻是不想搭理她。
若眠正要抬腳離開,房門倏然被祁聿懷拉開了尺寬。
男人居高臨下睨著她,眸中滿是冷峻的寒意,薄唇和臉繃得一樣緊。
“進來。”
他讓若眠進去,卻沒有一絲退步的動作。
可他和房門之間的狹窄距離若眠根本擠不進去。
她隻能硬著頭皮靠近,近到幾乎貼著祁聿懷的胸膛時,他忽然側身合上了門。
“什麼話?”祁聿懷好整以暇地圈著茶杯,已做好了若眠如往日一般哭著哭著撲進他懷裡的準備。
她最近在鬨脾氣,他一直都知道。
“大爺,我想請你休了我。”
若眠的聲音極輕,像片片羽毛落地,可在這闃寂的深夜裡,卻恍如炸在祁聿懷耳廓的驚雷。
杯中茶水無風起瀾,山雨欲來。
他眸色深如寒潭絕淵,“理由?”
若眠跪地不起,細數起自己的罪孽:“我沒法替大爺綿延子嗣,耽誤大爺娶妻,既令祖母厭惡,還讓大爺和姊妹兄弟離了心。”
祁聿懷忍著滅頂的怒意輕笑道:“按你的意思,我隻要休了你,便是闔家美滿。”
若眠深深垂著頭,“大爺會覓到良人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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