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欒默默歎了聲,“姑娘,實在抱歉,是我管教不力,望你見諒。”
若眠沒吭聲。
萬俟欒聞到了泥土之外的絲絲血腥味,想起若眠在地麵上為護他,似乎遭了程則樓屬軍的暗算。
“姑娘,你傷得很重嗎?”
若眠還是沒理會,虛弱得已沒有力氣說話。
大概是暈睡了一會兒,忽然迷迷糊糊地安慰道:“彆擔心,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
聲音很小,在闃寂漆黑的洞裡,嚇得萬俟欒心一驚,隨即漫開漣漪似的暖流。
隻聽白晏“切”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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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赤儲君被炸死在西甘的消息不日就在西甘和燕赤傳開。
陶桃沒等到若眠回來,便抱著念安去東區找祁聿懷了。
朝廷的左衛大軍已至西甘,康彥是率軍行進的大將軍,第一件事就是緝拿程則樓。
程則樓如約炸死了萬俟欒後,還是沒能如願入燕赤境,這才醒悟他從始至終都隻是在被萬俟域耍騙。
走上死路的他自戕在了沙漠裡。
被炸的宅子是望族徐氏的棄宅,整個徐氏如今已遷入燕赤。
宅子占地二十多畝,火藥還連帶毀了周圍很多破樓破院。
即便整個左衛軍沒日沒夜地挖,也最少要四五天才能挖出若眠和萬俟欒的遺骨。
更何況還要分兵力鎮壓中西區抵抗情緒激烈的亂民,以及鎮守西區邊防,以防燕赤以萬俟欒的死為由,大舉進攻西甘。
祁聿懷知道大局為重,便自己也從傍晚挖到了深夜。
因為地下可能還殘存沒炸儘的火藥,按理說,祁聿懷絕不該出現在挖掘廢墟的隊伍裡。
可沒人攔得住他。
他氣急了就吐血,康彥和顧六都再了解不過。
根本說不好是他氣死自己更快,還是被炸死更快。
“姐夫,彆挖了。”
陶桃抱著念安跟在祁聿懷身後,哭個不停。
祁聿懷太執著了,執著得讓人害怕。
他的眸子異常猩紅,衣擺被木刺割得破爛不堪,兩隻手血淋淋的,風沙嗚咽的深夜裡,偶爾一抬眸,像極了爬出陰司的惡鬼。
隻一個人不曾勸過他——和康彥的大軍一同而來的韋欣然。
不僅沒勸他,十指沒沾過陽春水的閨閣小姐,也和小廝丫鬟們幫著祁聿懷一起挖。
就在陶桃不知該怎麼勸時,顧六風一樣提著燈飛了來,“大爺,奶奶被救出來了,在北宅那邊。”
原來徐氏家這舊宅子分南北兩宅,中間隔了條街。
程則樓的火藥主要埋在南宅,北宅雖也遭了殃,但比南宅那片廢墟好挖得多。
而困住若眠和萬俟欒的藏寶洞另一個洞口就通往北宅,邱稷寧帶人用一晚上挖開了。
祁聿懷聞言,丟下鐵鏟飛快往徐家北宅趕去。
街上停了邱家的馬車,若眠雖灰頭土臉,卻依然能窺出她的虛弱。
邱稷寧扶著她,一步步走得很慢。
周靄她們跟在若眠身邊提著燈。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祁聿懷忽然就怯澀住了。
若眠瞥見遠處有燈火在晃動,待看清祁聿懷後,動了動乾涸的喉嚨,終是沒出聲。
他們之間不僅隔著一條街,也隔著八年的空白。
若眠後肩的傷不淺,還受了汙染,精疲力竭地暈進了周靄懷裡。
邱稷寧搶在周靄之前,不由分說地打橫抱起了若眠,疾步走向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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