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7月24日中午12點,吉林市龍潭區檢察院控告申訴檢察科乾部常國義做夢也沒想到,他的生命隻剩幾分鐘了。
常國義四十多歲,身材瘦小,體格單薄。
作為檢察院乾部,常國義長期處理案件,和文案打交道,不是辦案的民警。
換句話說,常國義並沒有什麼拳腳功夫,和普通老百姓差不多。
上午,常國義和單位同事,一起去機關文化宮觀看反腐展覽。
從文化宮出來後,常國義騎自行車回家。
1991年,對於軍警的槍支管理並不嚴格。和其他乾部一樣,常國義隨身攜帶一支54式手槍和5發子彈。
常國義不知道的是,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就有2個黑影盯住了他。
常國義更不知道的是,這2個人已經盯了他10多天了,摸清了他的一切活動規律甚至家庭成員。
常國義到家門口的時候,2個黑影也急忙跳下自行車,迅速跟了上去。
其中的1個黑影,手中還鼓鼓囊囊的拿著什麼東西。
就在常國義開門的一瞬間,那個黑影突然衝到他的身後,用1個槍型的東西頂住了他的後腦。
常國義大驚,剛說了“你們乾什”4個字,對方就開槍了。
當時常國義的哥哥正在家裡看電視。突然,他聽到弟弟大喊了一句,就是砰的一聲,同時是常國義撕心裂肺的尖叫。
常國義的哥哥膽子很小,這一下就嚇傻了。一時間,他手足無措,動彈不得,不敢跑去查看弟弟到底怎麼了。
接著,常國義的哥哥聽到,門口有2個凶惡的聲音在說什麼,似乎又要進門。
恐懼之下,常國義的哥哥迅速爬到陽台上,翻到了隔壁鄰居家。
在鄰居陽台上躲了十多分鐘見沒動靜,常國義哥哥才敢下樓,打電話報警。
警方聽說有檢察院乾部被襲擊,立即趕赴現場。
現場是可怕的常國義倒在家門口,後腦有一個巨大的傷口,後背已經被鮮血染紅。他攜帶的提包、錢包完好無損,但54式手槍失蹤。
警方立即將常國義,送到吉化第二職工醫院搶救。人送到醫院時候心跳已經停了,醫院搶救到下午4點,宣布死亡。
經過屍檢,常國義死亡原因是顱骨碎裂、腦部嚴重損傷。
醫生從常國義的頭部,取出1根釘子。
根據傷勢和常國義哥哥的回憶判斷,他是死於射釘槍。
有些小朋友不知道射釘槍是什麼,薩沙就來科普一下。
射釘槍有幾種,比較常見的是用來擊發射釘,直接打入鋼鐵、混凝土和磚砌體或岩石等基體中,不需要外帶能源如電源、風管等。射釘彈自身含有火藥,爆炸後把鋼釘直接射出,從而將需要固定的構件,如門窗、保溫板、隔音層、裝飾物、管道、鋼鐵件、木製品等和基體牢固地連接在一起。
簡單來說,射釘槍就是一種工具,原理和槍械接近,一般用於建築工程中。
自然,射釘槍具有一定的殺傷力。
如果在距離人頭部非常近的距離發射,釘子射入頭部還是能夠造成致命傷的。
在根據常國義家門口的痕跡來看,歹徒是2個人。
他們作案手法老練,打死常國義以後立即拿走了54式手槍,迅速逃走。
警方認為,2個歹徒在現場停留時間不到1分鐘。
對現場附近搜索,警方驚訝的發現了凶器射釘槍。
那把被歹徒隨手扔進小區垃圾桶的射釘槍,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嘿,我在這裡,但你們能找到我嗎?”歹徒們可能覺得,把作案凶器一扔,就能擺脫警方的追蹤,這智商,簡直比射釘槍還“火箭”。
警方可不是吃素的,他們仔細勘察了現場,結果卻發現射釘槍和釘子上連一個指紋都沒有,這簡直比“無痕”還無痕。不過,襲擊警察可不是鬨著玩的,吉林市警方迅速組成了專案組,誓要揭開這起案件的真相。
經過對小區群眾的走訪,警方得知最近有兩個行為詭異的年輕人經常在小區出沒,其中一個小個子,身高也就1米70左右。這兩個人刻意躲避群眾的目光,仿佛他們是什麼外星人,怕被人發現似的。
沒有目擊者,沒有證據,案子陷入了僵局。警方隻好從那把射釘槍入手。經過分析,這把射釘槍原來是江蘇揚州工具廠生產的“火箭”牌,全國銷量十幾萬支,要找到源頭簡直是大海撈針。
不過,警方還是發現了一些線索。吉林全市共有該型號的射釘槍七千多支,分布到全市250多個工企單位。更幸運的是,這把槍有個特征上麵纏有高壓絕緣膠布,扳機斜上方還有1厘米焊割口。看來,這把槍的主人可能是個電工、水暖工或者裝潢工,而且還有機會接觸到電焊機。
於是,專案組在吉林市展開了地毯式的排查。雖然吉林市是個工業城市,接觸射釘槍的工人眾多,排查難度極大,但警方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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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長達1個多月的搜索,終於有了收獲。8月27日,吉化公司103廠機修車間鉚工王德勇主動向調查人員承認,這支射釘槍的焊口是他焊割的。專案組立即將他逮捕,連夜審訊。4天後,王德勇檢舉了真正的凶手——本廠工人李曉冬。
李曉冬這個倒黴蛋,身高也就1米70左右,完全符合對嫌疑人的描述。他平時表現還行,就是有些懶惰,經常請假曠工,工作不積極。而且,案發當天他正好沒有上班,有作案時間。
當晚8點半,李曉冬被專案組抓獲。此時案發已經長達1個月,上麵幾次追查案件進度,要求儘快破案。於是,專案組剛剛抓住李曉冬,就動用了“特殊手段”。
彆奇怪,審訊嘛,大家都懂的。今天尚且好一些,講究什麼文明辦案。90年代,抓住殺人嫌疑犯哪裡有不打的?李曉冬開始還死撐,說案發時他和哥哥李曉峰在家,沒有作案時間。他還嘴硬說“我沒做過,你們打死我也沒用!”
用馮小剛的著名台詞來回答,就是“那我們就把你打死吧!”。大刑伺候後第二天9月1日晚23時,李曉冬就主動“承認”案子是他做的,還“承認”另一個歹徒就是他的哥哥李曉峰。
於是,警方迅速將李曉峰抓獲。相比弟弟,李曉峰倒是吃得住打。不管怎麼問,他就是不承認殺過人,甚至不承認摸過射釘槍。
案件情況反饋到上級,上麵的老大們也不是傻瓜,覺得有些奇怪。李曉冬承認殺了人搶了槍,但始終不交代搶到的54式手槍到哪裡去了。殺人搶槍肯定死刑,既然都死定了,李曉冬為什麼還隱瞞部分罪行(槍支去向),沒道理啊!
上麵又查看了證人王德勇的證言,發現他的前後竟然截然相反。按照常理推斷,不能排除王德勇故意栽贓陷害李曉冬或者被迫胡說。
帶著疑惑,上麵派出公安局局長和檢察長去看守所調查李曉冬,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讓他們驚訝的是,滿臉是傷的李曉冬剛見到他們,就聲嘶力竭的主動承認罪行,還反複要求寬大處理、還說永不翻案。
見李曉冬並沒有喊冤,上麵也就先入為主認為他就是凶手。至於槍支的流向,還需要繼續追查。
後來才知道,在見局長和檢察長之前,李曉冬已經被反複關照,讓他不要亂說,不要有他好瞧的。
客觀來說,90年代冤假錯案並不稀奇,被冤殺的也不罕見。但李曉冬這起冤案,並不李家兄弟挨了幾頓打這麼簡單,而是大大影響了案件的偵破。
諷刺的是,就在專案組高興地宣布案件偵破的時候,真正的歹徒還在作案。9月17日,吉林市發生了一起嚴重的案件持槍搶劫殺害出租車司機。出租車司機白某開車搭載2個青年上路,很快就被他們用匕首頂住。
車子開到郊區,司機白某揣測歹徒要搶車甚至殺人,主動自救。白某身高1米8幾,身體強壯,突然推開匕首,和2人廝打起來。這2個歹徒身體都挺單薄,雖有匕首也不是白某對手,雙方打成一團。
見白某拚命,1個歹徒突然取出一支手槍,對準白某頭部就是一槍。白某當場慘死,2個歹徒將屍體推下出租車,將車開走。開出幾公裡以後,歹徒覺得事情鬨大,車子不能留,將車子丟棄後逃走。
警方立即趕到現場,根據白某身上彈孔推測是54式手槍打的。現場的彈殼已經被歹徒撿走,彈頭一時又無法找到,不能判斷是不是常國義的手槍。
就在警方緊急偵破917案件時,9月25日吉林市參茸加工廠又發生了特大殺人搶劫案。2個值班人員被歹徒用槍頂住,搶走了大量現金,隨後被用刀刺死。這次歹徒有些疏忽,留下了2枚殘缺的指紋。
警方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得摩拳擦掌,立刻根據指紋線索追捕那兩名歹徒。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兩個家夥竟然在10天後的10月5日,膽大包天地持槍襲擊了公安局。
話說10月5日晚上,吉林市公安局郊區分局沙河子派出所副所長祝曉強,帶著一名治安員值班。這治安員已經是個四十歲的老油條了,因為老婆要上夜班,居然把孩子也帶到了派出所一起過夜。就這樣,派出所裡總共就這三個人,簡直就像是小龍蝦和它的兩個隨從。
多年後,祝曉強的妻子王洪娟回憶說,當天本來不是祝曉強的班,但因為同事發高燒,他義無反顧地頂上了。當時他重感冒得厲害,但派出所人手緊缺,他也就沒辦法休息了。這家夥敬業得讓人佩服,就算是過年過節不值班,他也會跑到派出所去瞧瞧。
王洪娟還透露,報紙上曾寫到,她覺得祝曉強不是個合格的丈夫。生孩子和做闌尾炎手術的時候他都不在身邊,這讓她倍感失落。但後來她想通了,當警嫂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呢?當晚8點,祝曉強還給妻子打了個電話,溫馨地聊了幾句。
10點多,祝曉強讓治安員帶孩子去睡覺,自己則負責值班。可他萬萬沒想到,此時有兩個黑影已經悄悄溜進了派出所。在發現派出所裡隻有一個民警值班時,一個歹徒竟然拔出了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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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聲槍響劃破了夜的寧靜。祝曉強頭部中彈,瞬間癱倒在辦公桌上,英勇犧牲。治安員聽到槍聲,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他讓孩子彆動,自己則衝向走廊。但不幸的是,兩個歹徒已經在走廊上等候多時,再次開槍。治安員胸部中彈,也當場犧牲。
治安員的孩子聽到爸爸的驚叫,哭著跑到了走廊。黑暗中,歹徒誤以為是警察,又開了一槍。旁邊的歹徒見狀抱怨道“你打死了一個小孩。”開槍的歹徒卻辯解道“這麼黑,我哪裡看得清,算他倒黴了。”
這兩個歹徒拿走了祝曉強身上的64式手槍,然後迅速逃離了現場。祝曉強副所長犧牲時,他的妻子王洪娟才三十多歲,身材高挑,長相俊美。許多親戚朋友都勸她再婚,但她堅決拒絕。“我是為了孩子,怕他性格受到影響。而且他是烈士的後代,我也是公安,覺得這也是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