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邊那道消瘦的身影,似乎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了,大著膽子道,
“誰?”
“誰在呐?”
聲音十分熟悉,張陽瞬間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李嵐,
他心中頓時心疼不已,立馬答話道,
“嵐姐,是我,張陽!”
“你彆動,我來幫你打水!”
這個年代,壓水井差不多已經是村民家的標配了。
但還是有好多困難人家打不起,隻能在村裡的水井打水吃,非常不方便。
很顯然,李嵐家就在此列。
張陽快步來到井邊,就見李嵐把一根扁擔死死攥在手裡,目光警惕的看著他過來的方向。
待張陽走近了,看清其樣貌。
李嵐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狠狠踢了張陽一腳,
張陽訕訕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然而李嵐也不言語,把扁擔兩端的掛鉤掛上水桶,人鑽到扁擔下麵,挑起扁擔就要走,卻被張陽一把攔下,
“我來,嵐姐,你歇會!”
李嵐也不客氣,又給了張陽一腳,恨恨向前走去。
見狀,張陽不敢耽擱,起身挺腰挑起扁擔。
水桶離地晃蕩了兩下,灑出一些水來,他便掌握了平衡,緊緊跟李嵐的腳步。
這個時代農村的年輕人哪有沒有挑過水的!
兩人剛剛走到西頭小橋,張陽見對方不說話,於是找了個由頭開口了,
“嵐姐,你怎麼這麼晚出來打水,多危險啊!”
張陽這一開口,李嵐滿腹委屈頓時湧上心頭。
在村子的生活了那麼多年,她何時被村裡人這麼指指點點過。
連出門打水,都要被人從背後說閒話。
不得已她隻能大晚上冒著危險出來打水。
她停住腳步,雙手捂臉,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
天雖然有點黑,張陽還是感受到了對方不斷抽動的肩膀。
他的心頓時揪了起來,放下水桶,把扁擔架在兩個水桶之上,快步來到李嵐身邊,
“嵐姐,你怎麼了,怎麼還哭上了!”
李嵐聽到張陽的聲音,委屈更甚,不知不覺中抽噎出了聲音,
“你說怎麼了,你今天說的都是什麼話,你讓我以後還怎麼在村裡待,”
張陽不解,尷尬道,“我說什麼了,嵐姐!”
李嵐見張陽裝蒜,氣的踹了張陽一腳,
“張陽,我警告你,不要小看一個寡婦的決心!”
“你說要娶我,村裡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所有人都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
“如果你真娶了我還好,村裡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假如你隻是為了氣我妹妹,等我妹妹一走,你立馬就改口,”
“到時候,你一個男人是無所謂,可我孤兒寡母的,在村裡可怎麼過!”
“你想過這個沒有,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李嵐越說越委屈,本來還想威脅一下張陽,結果控製不了情緒,竟然小聲嗚嗚的哭了起來。
張陽霎時間明白李嵐的擔心所在,心中頓時愧意湧生。
他隻顧執行自己的計劃,卻忽略了這個時代女性的思想局限性。
90年代初,女性的思想雖已出現了進步與多元化,
但在張陽這個小地方,尤其是在村裡,女性的思想還是偏保守,每天圍著家庭孩子丈夫轉圈。
張陽就曾記得,鄰村有個婦女整天被丈夫家暴,甚至胳膊都被對方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