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是在醫院裡。
那一天她奶摔斷腿,斷得很嚴重,需要做手術。
她娘也因為早產大出血死了,老沈家和大隊長他們都在處理她奶和她娘的事情,她也就沒人管。
那時候她整個人都木愣愣的,抱著剛剛出生的妹妹在樓道裡茫然遊蕩。
就撞上了躲在角落裡偷看的王鐵柱。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叫王鐵柱。
當然她也不關心他是誰,叫什麼,更不關心他為什麼會在那裡偷看,同時也不在乎他臉上的傷疤有多麼的嚇人。
撞到他之後,她就抱著妹妹順勢坐到地上發呆。
他們兩個就這樣一前一後在這個沒人注意到的角落,寂靜無聲地坐到了半夜。
直到她奶的手術結束,四叔他們發出高興的驚呼。
這個時候,這個男人遞了幾張皺巴巴的票子過來,塞進她妹妹的繈褓裡。
然後不等她反應就起身拖著一條殘廢的腿,踉蹌著離開了。
那時候她看著他的背影,鼻子很酸,心裡很難受,卻不知道為什麼。
再一次見到他,是在報紙上。
那是在得知她奶死訊後不久。
她是在一張報紙上再次見到他的,那時的他是個畏罪自殺的殺人犯。
是的,他殺人了。
報紙上寫,他親手放火燒死了自家一家人,一家老小一個都沒有放過。
然後麵朝東跪著,用菜刀砍斷了自己的脖子,流血而亡。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他不會說話,不會寫字,沒能留下一星半點的原因。
那時的她也不知道。
她會記住他,是因為他這個人,他這張臉,給她的印象太深了。
而現在她知道了。
東邊,是溪水村的位置。
這個她從來不知道存在的二叔,用自己的方式讓劉翠花一家給她奶陪葬了。
他,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卻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被困在王家,到最後自己也追隨她奶走了。
沈丹蘿想到這裡,傷心得不能自己,抱著秦淮景泣不成聲。
秦淮景被嚇到了,“丹蘿妹妹,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