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連綿,斷斷續續下了五日,天兒總算是晴朗起來。
步竫舟做完功課,透過小軒窗望見碧空如洗的天空,迫不及待出了美人殿,前往荷花池喂魚。
今年入了冬,步彥便及笄了,而他也到了能婚配的年紀。
二人在早春時節,便搬離了美人殿,住進各自宮中,提早適應。
他自小依賴秦予,陡然獨住,尚且不習慣,隔三差五地往美人殿跑。
半月前下課後,他照常到美人殿來,恰好撞見宮人們往荷花池裡投魚。
見魚兒長得五彩斑斕,圓頭圓腦,十分討喜。
是以每日都會在閒暇時跑來喂上一喂。
雲若見步竫舟歡欣鼓舞地往外跑,對殿中的宮女們吩咐“你們還不快跟著六殿下。”
宮女們正欲行動,跨出殿內的步竫舟卻朗聲製止。
“雲姑姑,你便讓她們歇歇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宮女們聽見他的體恤之言,紛紛紅著臉,掩唇輕笑。
自古皇子們到了婚配的年紀,獨自住宮,被分派去伺候的宮女都是由陛下親選。
隻因朝夕相處間,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被寵幸。
雲若瞧著轉瞬間跑沒影兒的人,收回視線,見宮女們皆一臉嬌俏,眸光瞬間深沉。
“六殿下秉性純良,清風霽月,你們誰若是膽敢起歪心思,帶壞了六殿下,仔細娘娘治罪。”
不溫不火的話語落下,宮女們趕緊斂了神色,頷首恭敬道“奴婢謹記雲姑姑教誨。”
屋內的秦予見雲若抬腳進門,忍不住勾唇淺笑。
“你訓人便訓人,何必拿我做托詞,難道你一個姑姑說的話,誰還敢不聽?”
自周綏薨逝以後,秦予的心情比之以往鬆快不少,偶爾還會如此同雲若玩笑一番。
雲若笑得溫和,絲毫不見訓宮女時的嚴厲。
“小姐如何不懂,婢子這叫狐假虎威。”
她手裡端著瑩白的玉碟,裡麵放滿了剛做的海棠酥。
“今年春雨豐沛,海棠花開得尤為繁盛。
五公主和六殿下特意趕在下雨前,去禦花園收集了不少海棠花,足夠小姐吃上一陣了!”
雲若將玉碟放在矮桌上,秦予瞧著這軟糯精美的海棠酥,情不自禁想起步竫澤來。
步竫澤是三個孩子中最安靜的一個,從小極少同她哭鬨。
每次雲若做了海棠酥,也是吃得最少的那個。
卻沒想到,最後會因為一塊不太愛吃的海棠酥而遭難。
“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過得怎麼樣了。”
聽見秦予的話,雲若亦悄然悠悠一歎,柔聲寬慰。
“他如今是真真應了五柳先生那句‘久在樊籠裡,複得返自然’。
指不定這會兒正同小姐一樣,手不釋卷呢。”
秦予聽著雲若一語雙關的話,看了看一手拿著的糕點,一手仍握著的書卷,驀然一笑。
她聽話地放下書卷,專心吃糕,香甜的味道縈繞在口腔中,惆悵之情霎時消散大半。
吃了幾塊糕,她又安靜地看起書來。
自從不曾練武後,她每日能夠打發光陰的事情,便是看書。
書卷看了不過一半,陡然有宮人急急來報,說六殿下落水了。
她聽得一陣恍惚,好似又回到了當初聽聞步竫澤中毒之時。
秦予將手中的書一扔,連忙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