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將死之人現身
管家模樣豈止是驚慌,簡直如同見鬼似的。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往外望,天色已晚,南苑門口的燈籠昏暗,一時間看不清。
遠遠瞧著,夜色中站著兩人。
宋老太隻當是侯府來的下人,怒火中燒之下控製不住,呸了一聲:“不知禮數的東西。”
旋即想到對方身份惹不起,又咽不下這口氣,罵聲小了些。
話裡話外依舊難掩激動,嘴裡不乾不淨的嘀咕:“彆人的府邸說進就進。”
“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好威風得意的,等他死了侯府還不是要落到沈二……”
院子外的人不請自入,逆著光影而來。
隨著人影逐漸靠近,院中眾人這才意識到,來人並非隻有早間來過的,那倆定安侯心腹。
他們跟前,還有一個被兩人身影擋住的輪椅。
門口離得遠又背光,的確看不真切。
但隨著輪椅碾過地麵,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瞬間,鴉雀無聲。
要不是微風刮過樹梢,帶起沙沙輕聲,場麵仿佛遭神仙施法,完全定住一樣靜止了!
連同忙著做戲的宋如玉母女,表情怪異的僵在臉上,不敢發出一丁點響聲。
周遭一片寂靜,微風停下,隻剩輪椅碾過地麵帶出輕微的咯吱咯吱。
一下一下,仿佛碾在眾人心頭。
宋老太眼瞧那幾人逐漸靠近,嗓子倏然頓住,活像隻被掐住喉嚨的母雞。
南苑院內燈火明亮,不需要他們走到正中央,已然看清了麵貌。
白日來過的麥冬推著輪椅,桑枝跟在他身側並肩而行。
他們麵前的輪椅上,赫然是傳聞中病重在床,奄奄一息的定安侯!
定安侯無力的靠在輪椅椅背上,正直夏日,膝蓋上搭著一條薄薄的毛毯。
他周身帶著久病在床的虛弱,亦有病人該有的蒼白。
哪怕此前宋家眾人沒見過定安侯的容貌,隻聽過定安侯如雷貫耳的各種事跡,也能一眼看出身份!
他的臉頰,果真如傳言般被火油灼傷了。
右邊半張臉瘢痕遍布,新長出來的粉色皮膚蜿蜒,仿佛扭曲醜陋的蜈蚣,從額間蔓延至下巴。
原本如日月星輝的臉,瞬間一分為二。
左邊完好的玉顏亭亭清絕,襯得右臉越發猙獰恐怖。
一半神祗,一半鬼魅。
宋予恩挑了挑眉——重生後,她見到的沈藏之一直帶著麵具。
這算重生後,人前見的第一麵。
想起前世她不小心窺探到他完好的模樣,她此刻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情緒複雜。
隻暗自佩服製作人皮麵具的人。
那仿佛山丘崎嶇起伏的瘢痕,饒是她會醫術,依舊看不出任何端倪。
要不是她早知道他沒傷到臉頰,也該被騙了。
或者說,前世她也曾被騙到。
不過,晚間剛見過麵,沈藏之還叮囑她成婚前莫要相見。
她到家還沒挨到椅子呢,他追過來做什麼?
宋予恩神遊天外,輪椅之上,沈藏之的聲音沙啞,帶著久病重傷人該有的沙啞。
“本侯不來,竟不知伯爵府是這般對本侯未婚妻的。”
語調平靜,就似在低聲陳述什麼。
但平靜之下那些暗湧的風雪,誰都能看出來。
久經沙場之人哪怕沒有表情,亦是不怒自威,沈藏之還是金尊玉貴出身。
那股渾然天成的清凜矜貴,與生俱來的壓迫,就算瞧著虛弱將死,也足以叫尋常人不敢直視。
宋老太曾綺夢包括眾人,誰也不敢與其對視,更不敢吱聲。
宋如玉倒是很快反應過來,顫抖著聲音行禮:“小女見過侯爺。”
這一聲,驚醒了如呆在夢幻中的其他人,紛紛慌張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