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一肚子疑問,連到嘴邊的說辭都忘了,呆呆的看著宋予恩。
這孽障被妖怪附身了不成,一個婚約而已,竟是激的她性子大變!
她鬨到這辦不可收場的地步,難道還真要把他們逐出伯爵府?
以前還能用名聲拿捏,如今宋予恩豁出去了,能怎麼辦?
宋老太越想越慌,眼底閃著懼意看向宋明文。
宋明文眯了眯眼,不著痕跡的提醒宋老太莫慌。
母子二人沒開口,看熱鬨的人坐不住了。
一個個站在道德製高點譴責宋予恩。
“宋大小姐,過河拆橋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老太太再不對也是你父親的生娘。”
“可不是,淩雲國重孝,你父親不在,你作為孫女合該幫忙儘孝。”
“還把伺候人家的下人賣了,宋大小姐,哪有你怎麼奸詐雞賊,要趕人為何不直說?”
“簡直是卸磨殺驢,無情無義,都是一家人,他們幫你保住榮華富貴,你連養著他們都不行。”
“……”
順天府外的動靜鬨得極大,很快就傳到了府衙內。
通判張碩實在沒料到,宋家的家事不僅有後續,還鬨得如此不堪。
下人來回報的時候,他對這家子連帶宋予恩,印象都差到了極點。
因此也吩咐不用管他們,讓他們繼續鬨,反正丟的不是他的臉!
事情,已然到了最要緊的關頭。
宋予恩無法反駁,無法自證,那她就會被釘死在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板子上。
附香已然著急了,麵對激憤慷慨的人群,高聲為宋予恩辯解:“胡說,你們胡說。”
“分明是他們反客為主,裡外各一麵,虐待我家姑娘,毀她名聲,把我家姑娘逼到絕處。”
“你們不知道內情,休要汙蔑我家姑娘!”
奈何府衙台階之下,站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他們不知道內情,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
激動的聲音,早就把附香的澄清淹沒,她喊的臉紅脖子粗也沒一點用。
桑枝知道喊也無濟於事。
況且剛才,她一直在觀察宋予恩的反應。
宋予恩一點兒也不著急,反而在事態越來越嚴重時,嘴角出現了一閃而過的笑意。
她隱約猜到什麼,趁亂問宋予恩:“大姑娘是故意放任引導?”
“事情已經無法挽回,現在是騎虎難下,孝道二字如大山沉重,種種都對您不利,您究竟要做什麼?”
宋予恩側頭看了眼她,意味深長道:“鬨得越大,越無法遮掩,亦無法善了。”
桑枝總覺得這話在哪兒聽過,卻又沒想起來,遲疑試探:“那,您需要侯府幫忙嗎?”
說個私心話,桑枝不太想去侯府搬救兵。
宋予恩若是無法澄清,必然聲名狼藉,自家侯爺已經是名義上的廢人了,實在是經不起再多的嘲諷。
宋予恩看出她眼底的糾結,無所謂笑了笑:“不需要,隻需要你上前去敲堂前鼓。”
順天府堂左右各豎放著一麵大鼓,有冤難時,百姓可敲鼓鳴冤。
桑枝愣了一瞬:“這鼓一敲,當真鬨到管大人跟前,就沒轉圜的餘地了。”
“你看我像是留著餘地的樣子?”宋予恩麵上掛著些許傷心,細看之下又像是失望至極。
總之和剛才神色淡淡,從容穩定的樣子判若兩人。
桑枝抿了抿嘴,不再發問,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嘭嘭嘭!”
大鼓的聲音,終於打斷了激昂的民憤。
府衙內,府丞不在,通判張碩管理官司訴訟和糾紛。
聽到鼓聲,他心裡咯噔一聲,神色更是厭惡:“真是不省心,連見好就收都不懂!”
他是孝順的人,雖見過宋老太的尖酸和胡攪蠻纏,也同情宋予恩的遭遇,心中卻總覺得應該保留一絲孝道。
到底是家事,他趕去伯爵府主持過公道也就罷了,鬨到對薄公堂,像什麼樣?
百姓也被宋予恩的行為鎮住了。
敲鼓意味著有冤要申,這宋大姑娘是真有冤屈,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眾或是懷疑探究或看好戲的各異目光中,宋予恩昂首挺胸,一步步朝府衙內走。
“小賤人,你當真瘋了?”著急之下,宋老太脫口而出,手也往前想去拉宋予恩。
爭執最初,就是以宋老太一句小賤蹄子開場,不過那時候百姓尚未駐足觀看,誰也沒在意。
如今被眾人瞧著,這句小賤人分外清晰。
離得近的那幾個人,聞言麵麵相覷,隻是宋老太沒發現而已。
宋予恩走的極快,宋老太隻碰到了她一絲裙角。
宋老太著急,也顧不得那麼多,趕緊跟上。
宋明文蹙了蹙眉,朝身後的小廝做了個手勢。
一家人在衙前爭執不休,還要對薄公堂,百姓們自然不會錯過這出好戲,也跟著圍上去。
張碩坐在堂上,兩側皆是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