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殷貴男要錢,梁勇的手指忍不住摳褲子縫,眼睛也不斷去瞟妻子。
那些錢都是秀芹晚上點著蠟燭,一針一線做出來的。每次交完活,秀芹的眼睛裡全是紅血絲。
秀芹和他說過,那些錢是她給兩個女兒攢的嫁妝。
他忍不住開口,“媽,以後我會更賣力,爭取多賺幾個工分,晚上回來我和小弗他們一起糊紙盒子,秀芹那些都是她一分一分攢起來的。”
“隊裡的活就那些,哪去多賺幾個工分?糊紙盒子能有多少錢,夠你寶貝女兒上學?”殷貴男十分嫌棄,覺得大兒子就是沒用。
“可我們欠的債不是還完了嗎?去年我和秀芹的工分不少,還有小弗也有一些工分,咱家裡應該有結餘——”
梁勇雖然憨厚,可也不是傻子,家裡的進項和出項心裡大概有數。就是小弟要繼續複讀,家裡的錢交了借讀費後還能夠大妹上學。
“我還沒死呢!你就開始惦記我手裡這些錢了?”
聽到梁勇提起她手裡的錢,殷貴男和瘋了一樣劈頭蓋臉罵過來。
梁勇隻覺他母親說的不對。
當初家裡讓他和秀芹把工分交上去時,明明是說全家的錢放在一起用,怎麼變成他母親的錢了?但不等他想通,殷貴男已經唾沫橫飛的算賬了。
“家裡幾口人吃的喝的用的,兩個小的身上穿的,哪個不要錢。梁書瑤小時候動不動生病吃藥,梁書弗又讀了幾年書,哪樣不要錢?要不是你爸幫忙撐著這個家,要不是有我精打細算,你們一家早就喝西北風去了。”
“既然媽覺得我們是拖累,那趁這次,我們分家吧。”從剛剛開始一直沉默的孫秀芹,開口就炸裂全場。
梁書弗連扒飯都忘記了,呆呆地看著自己母親。這就是書上說的“在沉默中爆發”嗎?
“砰!”
殷貴男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她站起身指著孫秀芹罵,“好啊,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老天爺啊,梁家怎麼會有這樣的媳婦,你是不是非得看著大勇有生兩兄弟不合才開心!”
梁傳根也皺起眉來,剛剛不是在說交錢的事嗎?怎麼忽然提分家了?
“媽,是你說我們大房拖累了大家,那就分家好了。以後我們一家是餓死還是窮死,都不會到你門前來臟你眼,這樣你心裡總舒坦了!”
孫秀芹淡淡道。
“梁勇,你還有沒有種?就看你婆娘這麼欺負老娘們?”殷貴男氣得心口發悶,掉轉槍頭朝著兒子責難。
“我,我…”梁勇說不出話來,隻能求助的看向妻子。
孫秀芹並沒有看他,直視著殷貴男,“以後在我們房間側麵開一扇門,原來的門用柴火堆上,家裡的其他東西我們也不拿,每年年底我們給爸媽十二塊錢當養老費。”
見她安排地如此利索,一點都不像是臨時起意的氣話,梁傳根坐不住了。
這家可不能分!他們家現在賺錢的就是老大一家啊。要是分了,小兒子的學費生活費哪來?他和老婆子的嚼用哪來?以後小兒子結婚的彩禮哪來?
“老大家的,彆著急上火,有事好好說。”梁傳根放下酒杯。
梁有生也著急了,他不要分家啊。
他爹年紀大了賺不到錢,他老娘就是個純純不乾活的。沒了大哥家的勞力,他還怎麼讀書?
再說他以後讀了大學要分配到市裡的單位的,娶的老婆肯定也是城裡人,他爹娘這樣就是拖累,丟給大哥一家照顧養老剛好。
“大嫂,你消消氣。你也知道媽的性格,脾氣急的時候說話不好聽,她不是有意針對誰。大哥,你說是吧。”
他一邊拉扯殷貴男,一邊給梁勇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安撫大嫂。
梁勇忙不迭地開口,“對對,秀芹,你彆氣啊,我媽不是那個意思。”
梁書弗心中暗歎,自己父親真是帶不動啊,帶不動。
殷貴男看幾人都去安撫孫秀芹,心裡那個恨啊。明明是自己受委屈,被兒媳婦蹬鼻子上臉,怎麼大家都去哄那個賤人。
“老大,你什麼意思?有了媳婦就忘了娘?早知這樣,當初生出來我就該講你溺死在糞桶裡。”
她上躥下跳,指著梁勇大罵。
“媽!”梁勇震驚的看著自己親娘。
“我今天把話放在這,你要麼你把這個賤人休了,要麼彆喊我媽!”
哼,孫秀芹拿分家來嚇唬她,她殷貴男是嚇大的嗎?就該讓老大休了她,看她還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