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弗等到了要找的人,也不走了。
她站在錢寶忠他們附近的一張桌邊,等著客人吃完。
而黃鬆見錢寶忠等到了人,也識相的退到一旁,差點撞到了等空位的梁書弗。
“哎呦!”
看到自己撞的是剛剛那個鄉下丫頭後,黃鬆十分惱火,“你怎麼還在!”
錢科長最討厭這種叫賣的人,之前他的一個對頭就說著要什麼改革,支持小商販來供銷社進貨叫賣。
這個不長眼的死丫頭,杵在這裡,不是故意膈應錢科長嗎?
黃鬆想到錢忠寶的心眼,就恨不得立刻將這個鄉下丫頭掃地。
他看了眼正在說話的兩尊大佛,生怕驚擾兩人,便壓低聲音。
“你怎麼回事?不是都和你說了,我們這不準你們這種人進來,你是聽不懂還是故意和我作對?沒見過像你這麼臉皮厚的人!小小年紀就胡攪蠻纏,是不是以為隻要哭哭啼啼就能讓人買你的東西了?”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任何一個要點臉的人都要被罵退了,結果麵前這個鄉下丫頭卻和沒事人一樣依舊站著。
真不是一般的厚臉皮。黃鬆咬牙,他伸手就去抓人,結果卻抓了個空。
在看到那個小丫頭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剛剛空出來的位子上後,黃鬆要氣炸了。
他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起來!”
“服務員,我要一碗陽春麵。”
梁書弗不理耳邊嗡嗡嗡的煩人聲音,直接指著牆上一塊牌子道。
黃鬆聽到這個鄉下丫頭不僅不走,甚至還要留下來吃飯,心中嗤笑一聲。
又是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
以前也有一些小攤販,說了幾句就麵紅脖子粗,更有頭腦一熱就要坐下來吃飯。
何必呢,人啊就要有自知之明。
什麼人在哪裡吃飯,端什麼飯碗,吃什麼飯,都是一出生就決定好了。
像他們這些泥腿子,生來就是隻能地裡刨食,哪有那麼多飛出窩的金鳳凰。
他們這個國營飯店開著可不是為了賺他們這些窮鬼一碗陽春麵錢的。
“陽春麵賣光了。”
黃鬆懶懶道,梁書弗掏錢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下周圍客人麵前的碗。
她指著隔壁一桌剛剛點了碗陽春麵的人,“不是還有嗎?”
黃鬆鼻孔朝天,“小丫頭,一碗陽春麵二兩糧票加八分錢,你這提著東西走邊串巷半天也就掙個三瓜兩棗,你有錢嗎?”
他那張黑瘦坑窪的臉上滿是譏諷,“這裡可不是鄉下地方,還能給你賒賬。所以說這人啊,還是趁著年紀小多讀點書,才懂得廉恥。”
梁書弗收回了掏糧票的手,抬頭看著黃鬆,擲地有聲地問:“按你的道理,鄉下人就沒資格進國營飯店吃飯?”
她本身就是少年人,有著清脆的聲音,現在微微抬高聲音,嘈雜的大廳安靜了一瞬,周圍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們身上。
黃鬆沒想到這個小丫頭不僅沒有羞愧地奪門而出,甚至還反駁他。
在看到幾個縣政府領導都投來目光後,他慌了,“你彆給我亂扣高帽子,我可沒說鄉下人不能來飯店吃飯。”
“那為什麼彆人可以買陽春麵,到我就不賣了?”
梁書弗指著牆上的牌子,“要是賣完了,這牌子要取下來的吧。”
虞縣國營飯店沒有印菜單,當天供應的菜品都會掛在牆上,賣完後直接摘牌。
黃鬆沒想到這鄉下丫頭還懂這些。
他頂著滿堂食客懷疑的目光,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
“你一個鄉下小孩,哪來的錢在國營飯店吃飯?該不會是偷拿了家裡的錢吧,萬一我賣給了你,你家大人過來鬨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