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鄉下來縣城趕集的人,一般都是自己帶點乾糧,或者乾脆熬一下,回家吃飯。
所以在國營飯店,基本見不到鄉下人來吃,更不要說孤身一人的鄉下孩子。
要知道鄉下人賺錢不容易,就是一分錢也要掰兩份用。就算陽春麵一碗隻要幾分錢,他們也不會舍得。
萬一這孩子真是拿了家裡的錢和糧票,偷偷來飯店花了,遇到難纏的鄉下人家真有可能跑來飯店要說法。
“小姑娘,你快回去吧,彆讓家裡人擔心。小小年紀還是要多讀點書,彆那麼虛榮。以後等你自己賺錢了,想要怎麼花就怎麼花。”
黃鬆一副全是為了她好的老好人模樣,而梁書弗則成了虛榮自私又不懂事的鄉下丫頭。
這個黃鬆果然比黃梅會說話,不過兩人不愧是兄妹,同樣是踩低迎高的勢利眼。
梁書弗看著他硬擠出的無奈神情,“啪啪”鼓起掌來。
“你這做派讓我想起我們海周鄉供銷社的一個姓黃的售貨員,她也是不好好做本職工作,卻熱衷於當公安,天天給上門的客人定各種罪名。我剛剛聽彆人喊你小黃,你該不會和那個黃售貨員是親戚關係吧。”
黃鬆在聽到她提起海周鄉供銷社的時候就心裡一沉,在聽到她說黃姓售貨員的時候更是恨不得去捂住她的嘴。
可還是遲了一步,梁書弗已經將黃梅好吃懶做,不負責任,和客人吵架的事全倒了個乾淨。
“你胡說什麼!”
黃鬆虎著臉,舉起手就要去抓梁書弗的肩膀,想將她拖出門。
錢科長和朱副局都在這,不能再讓她說下去了!
否則讓錢科長在朱副局麵前丟了麵子,他妹妹不要說轉正了,就是還能不能繼續當臨時工也不好說。
梁書弗側身一步避開他的手掌,“這是被我說中了要打人?”
黃鬆看到好幾個人站起來,隻能收了拳頭,目光凶狠地像是要吃人一樣。
這邊,梁書弗還在繼續。
“那個女售貨員可厲害了,我拿著錢去供銷社買東西,她躺在躺椅上不起來就算了,還冤枉我偷家裡的錢,被我反駁後還叫囂著以後供銷社都不賣東西給我,我就好奇了,這供銷社是集體的,她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黃鬆聽得汗流浹背,他用餘光瞟到已經望過來的錢寶忠,隻見他麵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黃鬆嘴巴張了又合,想為妹妹解釋,但是又怕弄巧成拙,更怕牽扯到自己身上。
“為了一碗麵,就這麼小題大做,還仗著我們不了解情況就胡說八道,你這個小姑娘心思怎麼這麼歹毒?”
“對啊,我不就是想買一碗麵,到你嘴裡就又是偷錢,又是虛榮,又是歹毒。”
梁書弗回敬他。
“你!”
黃鬆拳頭緊緊捏起,額頭上青筋暴跳。
這時,飯店經理發覺外麵的動靜,趕緊跑出來,在看到朱副局長後,兩眼一黑。
這位是前兩個月剛剛從海市調來的,作風十分果敢,不近人情。
這一個月來,多次在開會的時候直接對著一乾下屬單位詰問,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們這些國營單位和供銷社都夾著尾巴,生怕被抓到點什麼。
現在,被這尊笑麵佛看見這出鬨劇,經理都覺得自己的烏紗帽要不保了。
“黃鬆,你這是什麼態度!快和這位同誌道歉!”
這個蠢貨,不知道朱副局長最近一直在提“加強服務人民群眾的意識”嗎?
平時偷奸耍滑,看到來吃飯的領導就湊上去獻殷勤,這些他都看在老班長的麵子上忍了。
可他前兩天開晨會的時候才點過他們,讓他們改一改以往的作風。
這才過了幾天,這人的腦袋都被僵屍吃掉了嗎?
飯店經理對因人情留下黃鬆這事,真是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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