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宮之前,大表姐已經出嫁,而且已經生了一個女兒。這個孩子她未曾見過,隻是聽說過一回,然後打發人送了一份兒禮物,也不知道這份禮物送到了沒有。
一想起親人,就像打翻了裝滿回憶的箱子,過去的一段段回憶就像璨璨的珠寶滾落一地。
“姐夫我也認得,和表姐自小就相熟,常到舅舅家來的。他比表姐大兩歲,但是……”謝寧說著就忍不住用袖子掩住口笑。
皇上問她:“你笑什麼?”
“聽舅母說,小時候還看不出來,兩家心裡早就有默契了。可後來表姐個子越長越高,姐夫個頭卻不見長了,兩人站一起,姐姐比他還高了約摸半寸呢。因為這個緣故,姐姐後來再也不梳高髻也不穿底厚的鞋子了。姐夫自己倒是不太在乎,他們成親前還出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兒呢。”
皇上聽著也覺得有趣:“出了什麼事?”
“姐夫陷進泥溝裡去了,腳也扭傷了,還是姐姐把他給拉出來的。怕他狼狽不能見人被笑話,也沒叫彆人,自己把他給架回屋裡去了。”謝寧忍俊不禁:“我離的遠偷偷看見的,怕他倆難為情也沒過去幫忙。就是從那以後,姐姐偶爾會調侃姐夫‘弱質纖纖’。”
皇上想象了一下那情形,也是忍俊不禁。
“你姐夫可曾入仕?”
“姐夫已經有秀才功名了。”謝寧說:“姐姐每每一說起來就喜滋滋的,說姐夫性情好,是真的有才氣,上次鄉試不中那是座師沒眼光才沒有取中他。”
看她說的眉飛色舞,似乎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樣由衷的歡喜。
皇上有片刻恍惚,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在他麵前這樣真情流露了。不管是在朝堂,還是在後宮,人人臉上都戴著一張張麵具,就像戲台上那些粉墨登場的戲子,喜怒哀樂都是演出來的。
“除了跟表姐一處,我最愛聽小舅舅講話了。他走過很多地方,見過許多彆人沒見過的事,一肚子都是新鮮故事,小時候我們可都喜歡纏著他聽他講些新鮮有趣的故事。二表哥最佩服小舅舅,要不是大舅母看的緊,他早就偷偷跟著小舅舅一起溜出家門到處去遊曆了。”
已經到了就寢的時辰,謝寧還是聒躁不休,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主子不睡,當然宮女太監們不可能歇著。白洪齊過來了一趟,聽著屋裡頭謝美人動聽的聲音正在說話,間或響起皇上的笑聲和話語聲。
這由不得白洪齊不嘖嘖稱奇。
要說謝美人真是投了皇上的緣,皇上一到了縈香閣,吃飯也香了,心情也好了,白洪齊一天到晚都繃的像一張拉開的弓,最近他也覺得,到了縈香閣他也跟著輕鬆不少。
除了投緣,真沒有彆的話來形容謝美人和皇上的關係了。在皇上麵前旁人哪敢這麼滔滔不絕的說些家長裡短甚至鄉野閒談呢?皇上一天有多少大事,本來召人伴駕侍初寢的時候就少,忙起來甚至可以成月的不進後宮。近來這些伴駕的機會全被謝美人占了去,這讓白洪齊公公實在沒法用以前的經驗來判斷謝美人了,隻好說她大概是個異數。
洗漱躺下了之後謝寧還是睡不著,她窩在皇上的懷裡,揉捏把玩著寢衣上的一粒小扣子。
給舅母的信已經寫好了,可是一封信怎麼夠?她肚裡存了多少話想說,兩張信紙根本容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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