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多停留,重新端了水再進了產室去。
胡榮急的抓耳撓腮,今天天氣本來就熱,他還穿的著一件厚的夾衣,熱得背上像是有無數螞蟻在爬,在咬。
謝寧昏過去了一會兒,可能隻是很短暫的片刻。
但她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隻是忽然間象是有隻手把她從身體上撕離,疼痛就象拉斷的弓突然間崩裂了一樣。
謝寧恍惚間覺得自己象是又回到了那條上京的船上。四周都是水,夜裡船停時她聽見有笛聲,客船聞笛隻覺得越發淒涼。
她真想逃,逃下船,逃回家去。
可是她的家在哪兒呢?謝家不是她的家,林家是她的家嗎?她不知道回家的方向,也不知道明日船會駛向何處。
笛聲在夜霧中越發激揚。
忽然間眼前又亮了起來,她因疼痛而痙攣,握著布繩的手掌快要被勒斷了。
笛聲還在耳邊,就像曾經在記憶中聽到的一模一樣。
謝寧儘力的仰起頭,她看到的屋頂是晃動著的,就像下一刻就要塌下來了一般。
隨即屋外的人聽見了產室裡傳來的呼喊。
“生了生了!”
白洪齊精神一振,極力向前探頭,耳朵都高高的支起來。
他終於聽到了他盼望著的聲音。
一道響亮的嬰兒的哭聲響起來。
“他……這麼小。”
方尚宮輕聲說:“是啊,都是這麼小的。這已經算是份量重的了,足足七斤三兩呢。”
“是嗎?”謝寧想了想,七斤三兩,也確實不輕呢,怪不得生的這麼費力。
兩手就能牢牢托住,溫軟的好象沒有骨頭一樣。
謝寧想笑,她也真笑了,可是她的肚子不能笑,一顫是會疼的。
“有點像昨天皇上拿來的桃子。”
臉太小了,紅紅的。不但形狀象,顏色也很象昨天那籃壽桃。剪臍帶的時候哭的驚天動地的,洗完包好之後他就不哭了,睡的既安靜又踏實,小小的鼻子輕輕往外呼著氣。看他現在的樣子,讓人想象不出剛才那驚人的哭聲就是這麼個小東西發出來的。
剛才哭的那麼響,現在睡的這麼安靜。
方尚宮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謝寧枕頭邊,讓她躺在那兒微微側轉頭就能看得見。
“李署令剛才替他看過了,說他生的特彆結實。”
謝寧還是想笑,又想哭又想笑。剛才疼成那樣,她還以為自己會死。可是現在她已經把疼痛都忘記了。
“我也覺得他挺結實的,要不然不會哭那麼響了。”不但哭的響,還任性。哭累了就馬上睡著了,才不管身邊的人仰馬翻。
白洪齊撩起袍子快步疾行,他身後跟著好幾個小太監。彆看白洪齊已經不算年輕人了,可那幾個小太監氣喘籲籲的反而跟不上他。
大朝會冗長沉悶,其實不管是高高在上坐著的,還有下麵站的都心不在焉。天氣悶熱,臣子上朝卻不能君前失儀,年老的幾位都七十來歲的人了,大朝會根本站不下來,皇上體恤賜了座。
白洪齊進了正殿就躬著身快步趨前,在禦座前跪下,提氣揚聲稟告:“恭喜皇上!永安宮謝美人順利誕下皇嗣,母子均安!”
皇上怔了一下,殿下朝臣們一個個喜氣洋洋的。今兒皇上神不守舍他們也都看出來了,消息靈通的已經打聽出是永安宮謝美人今日臨盆,所以皇上這麼牽腸掛肚的眾人心裡都有數。皇上登基也有數年,後宮也有若乾妃嬪,但膝下唯有一個皇子還體質孱弱,恐難承繼大統。所以謝美人隻要能生下個結實機靈的兒子,那將來的際遇不可限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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