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們這裡年紀最大的姐姐,你們第一天來守夜的時候,電燈開關上的口紅就是她給我們的。”
池穢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剛想開口,就猛然想起守夜那天晚上,他伸手去開燈,然後沾了滿手的紅色顏料。
所以那不是紅色顏料,而是口紅?!
五六歲的孩子,哪裡來的口紅?
回想起上次薛霖說過的一切,一股強烈的惡心與反胃在喉嚨口裡拚命往上冒。
“杜禮是怎麼死的?”
喬雨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從她穿上繡花鞋被院長帶走的那天晚上,我們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彆的小朋友都說她死了,袁林笑也是這樣。”
借著這個機會,池穢又問她,“那你們那首院歌裡麵唱的三十紅花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雨回答說“在杜禮和袁林笑失蹤之前,歌詞唱的是三十二紅花兒……”
直到這一刻池穢才真正懂得歌詞背後的意思
午夜總是老師們埋葬屍體的時候,所以禁止福利院裡的其他孩子亂跑。且在潘月梅的眼中,一旦被她選中,成為了交易對象,便不能再算是“紅花兒”,也許在她的認知之中,“紅花兒”就是含苞待放。
而潘月梅做的每一個舉動,都在逼迫花骨朵提前綻放。
至於她選人的標準,甚至喪心病狂到“客人”需要什麼年齡段,她就哪個年齡段。
所以,當初撿回祁影,並不是什麼善意之舉,而是因為,福利院裡需要這些新鮮血液。
池穢想起“新鮮血液”這四個字,又聯想到他們剛剛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潘月梅多麼真摯,多麼誠懇地請求他們留在這裡,請求他們給這些孩子一個機會。
想起這些,池穢就很想吐,不光是生理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他轉過身,和柏寂野離開教室,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才終於有機會破口大罵出來。
罵到後麵,他沒忍住問柏寂野,“十五年,幾百個副本,你真的不會瘋嗎?”
柏寂野輕拍他的背,以示安撫,語調散漫,似乎不太在意,“剛開始確實難以接受,每次一出副本,都要緩很長時間。但係統從來不會給我這個機會,以至於有時候,我前腳剛出一個副本,後腳就進入下一個副本。”
“循環往複,時間一長,連戒斷反應也乾脆省了。”柏寂野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後來有了機會,可以自主選擇進入副本的時間,我都是一拖再拖,拖到係統不得不強製我進入副本的時候,我才會不情不願地動身。”
柏寂野抬起頭,看著池穢笑了一下,“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會害怕。”
“副本進得多了,扮演的角色多了,看過的故事多了,體會到的人性也越發赤裸裸……所以我總是彷徨、恐懼、掙紮。”
柏寂野說“我害怕自己有一天從床上醒來,就會變成另一副模樣,一副……我從前扮演過的模樣。”
池穢垂下眼,很輕地詢問他,“柏寂野,你有沒有入戲太深過?”
聞言,柏寂野斂了笑。
他動了動唇,毫不掩飾,“有。”
“我被一個一星副本,困住了整整一年。”
池穢還欲張口,就聽到柏寂野接下來帶點調侃的話音
“不是,你還真的信啊?”
池穢盯著他看了良久,最後還是收回目光,暗罵一聲,扭頭走了。
是讓步,也是妥協。
柏寂野了然一笑,追上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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