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心如明鏡,她視線落在地上跪著一言不發的楚慕遠身上。
“一個男人不能保護發妻,庇護幼子,真是枉為人夫人父。”
楚慕遠視線就聚集在自己麵前那塊地磚上。
因為年頭太久,已經有些斑駁的痕跡了,但是掩映在毯子的陰影下倒也不是十分明顯。
“今日話已經說到這裡,何妨痛快做個了解?夫妻一場也是有緣,現在緣分儘了,好聚好散吧。”
他盯著那塊磚,腦子有些轉不動,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太後說的每一句話。
當聽到那句好聚好散的時候,他的心像是被人攥了一下,疼得無以複加。
但也隱約知道今日似乎是逃不過了,畢竟理虧的是他,沒有保護好她們母子的也是她。
楚慕遠木然地看向江若離,她沒有半點表情,似乎和離這件事早已對她構不成什麼困擾。
“臣沒有帶和離書來。”他聽到自己乾巴巴的聲音如是說著。
太後輕笑一聲。
“那無妨,等下大理寺卿到了,讓他親自執筆。”
被烈酒浸泡過的腦子有些轉不動,他很難再找一個像樣的理由。
謝靈運來的很快,進門聽太後說了原委,二話沒說便執筆寫了一封和離書。
“隻要肅王爺和江姑娘簽字畫押,我今日即可回到大理寺把這件事辦妥。”
謝靈運溫潤如玉的臉上似乎蘊含著一絲咄咄逼人,楚慕遠分辨不清楚。
江若離接過毛筆,利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寫一筆大氣磅礴的魏碑,倒不是尋常閨閣姑娘那種簪花小楷。
為此楚慕遠還曾經讚過她,說她這筆字很是拿得出手。
然而現在楚慕遠看著久違的熟悉字體,卻隻覺礙眼。
“還不簽,看那字是能看出花來嗎?”
楚慕遠隱約知道有人在催促他,但混沌的腦子卻分辨不出到底是誰在催促。
他知道這一簽下去,自己跟江若離就徹底一彆兩寬了。
江若離這個時候的耐心出奇地好,她隻安安靜靜站在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楚慕遠。
曾經傾心暗戀過的男人貫穿了自己整個的少女時代,確實到了要告彆的時候了。
隻見那人突然抬起頭來,眼神灼灼地看著她,再也不見剛剛酒醉後的迷茫。
“團寶說他沒有爹爹,這是怎麼回事?”
江若離沒料到他風馬牛不相及,竟然來了這麼一句,所以愣了下。
“這不關你的事。”她淡淡回應道。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楚慕遠一下子站了起來,因為跪了太久,還踉蹌了兩步。
江若離下意識後退半步,拉開距離。
“如果這孩子沒有父親的話,那之前那個獵戶又怎麼解釋?”
江若離並沒有被拆穿的慌亂,但也沒有承認的意思,隻避重就輕看了看楚慕遠。
“王爺還是簽字吧。”
楚慕遠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江若離。
那張麵目姣好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歲月痕跡,也看不出半點對他還有任何情愫的證據。
他有些急切,再度上前兩步。
“如果那人不是團寶的爹爹,其實我可以……”
話音未落,有人從身後拍上了他的肩。
“可能不止你一個人這樣想。”
楚慕遠循聲回頭,就見武安帝那張神情莫測的臉在看著他。
“相信朕,想做那孩子爹爹的,不止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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