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暗,一行人才進了懷遠坊的宅院,狗子趕緊安排人燒水給幾個孩子梳洗,按一般的風俗,肯定是熱茶熱手巾板遞上來,狗子深得杜安居家環境的精髓,家裡建了浴室,書房,餐廳等從未出現過的功能區。安置好幾個孩子,狗子讓人帶二奎去餐廳吃飯,帶著杜安到了書房,杜安在主位坐下,點著爐子裡的木炭,坐上水壺。
狗子:“安哥,一路可還安穩?”
杜安:“不安穩,遇到一夥人販子。”
狗子:“人販子?”
杜安:“對,捕奴隊,抓了很多女人,王世充那邊過來的,特意繞了遠路,不然我也遇不到,估計是繞過了戰區。”
狗子:“怎麼處理的?”
杜安:“應該是往長安送的,我對他們用了毒,估計要不了多久,喵仔就該回來了。”
狗子:“用了毒?”
杜安:“恩,你出去的時候稍微聽一下風聲,他們回來不會安穩的,肯定要鬼哭狼嚎幾天才會沒,這麼大的動靜掩飾不住,多少都會透出一些風聲,李世民在東麵打王世充,他們從跟著大軍摟好處,當真是不把人家當回事啊。”
狗子:“這種事漏了,不得出大事啊?”
杜安:“你想多了,世家支持了李淵這麼多,出點小問題,還真能翻臉?”
狗子:“誰家?”
杜安:“那領頭的說是鄭家,不知道他有沒有忽悠我。”
狗子:“鄭家確實經營奴隸生意,家裡買的這些人,都是從他們開的牙行買的。”
杜安:“恩,給你提個醒,這些世家的人哪怕說的再天花亂墜,也彆著了他們的道,人口買賣,青樓生意,都有違天和,不許參與。”
狗子:“是,聽安哥的,安哥,你看看這次做的這茶台如何?”
摩挲著桌麵,看著實木拚合磚石搭建出的精致台子,彎腰看看側麵,爐體磚縫細小,白灰嵌進去,紅磚白縫,彆有一番意境,煙囪是粗陶塑出來的直筒,一節一節嵌合在一起,依靠在牆體上,通向外麵。
杜安:“煙囪有彆的支撐沒?”
狗子:“哈哈,安哥一眼就看出了關鍵,陳大匠設計的,這東西看似是一節一節嵌著的,其實還有彆的玄機,陳大匠用了一種特殊的機關術,看似是堆起來的,實際是掛在牆上,看著接觸的地方不多,其實這玩意兒有腿,埋在牆裡,隻要有人敢學,用不了多久,絕對會倒下來。”
杜安:“哈哈哈,老陳太壞了,還留一手。”
狗子:“不止,你看這爐子,是不是挺簡單的,下麵出灰,上麵坐個爐子,側麵引個煙囪,其實裡麵有很多關竅,下麵進的風是斜著吹的,不是直上直下,所以火勢是螺旋的,這是參照了你炒菜的爐子,這樣呢,風力吹著灰進入側麵的風道,四麵收了灰也帶走一部分熱力,爐子的火力雖然下降一些,並不影響使用,比提起水壺滿屋子飄灰好太多了。”
杜安:“老陳有兩把刷子,確實,這樣的爐子,火力大點小點沒什麼區彆的,主要還是得乾淨,畢竟這樣的房裡,多少還是要見客的,火力分散,屋裡要緩和許多,你這裡的門窗,用的啥材料?”
狗子:“草簾子啊,我看許多地方用麻布,我蓋的房子也學了你那邊的風格,三麵實牆,一麵窗戶。”
杜安:“哦,這樣啊,我給你帶了紙,把這些草簾子撤了,紙張用桐油浸泡晾乾,會通透許多,直接糊在窗戶上,覺得強度不夠的話,可以在紙上刷一次細麻布,就是那種特彆薄的麻布,弄點漿糊一沾,晾乾了,十分結實,你覺得怎麼樣?”
狗子:“安哥,紙張這麼貴,會不會有點奢侈啊?”
杜安:“我給你帶了十方紙,那些孩子寫字用不了多少,帶了一些庫存,用不完可以賣啊,你先問問市場賣多少錢,便宜點兌給他們,或者你自己留著用也行。卸你房裡那十個箱子你知道是什麼嗎?”
狗子:“你不是說了是酒嗎?”
杜安:“恩,拿過來一瓶,有一箱是開箱的。”
狗子轉身跑出去,到後麵房間,拿著一瓶酒走了回來。杜安接過酒瓶,打開瓶封木塞,倒出一點酒,推給狗子,狗子端起來,深吸一口,酒氣濃重,不敢大意,輕抿一口,強烈的刺激感衝擊著味蕾,用力咽下,喉嚨肚子熱乎乎的。
狗子:“好酒,比以前喝過的都好。”
杜安:“你這苦瓜嘴喝過什麼好酒?喝口涼水漱漱口。”
狗子:“唉。”
杜安踢踢腳下,示意狗子看一眼,同樣的箱子,隻是封簽不一樣,有一個大大的紅戳,剛才燈光暗,沒注意腳下什麼時候還有酒箱子。搬起來,放在桌子上,杜安繼續點頭,狗子拿起刀子劃開封簽,撬開箱子,裡麵的瓶子上是兩個標簽,狗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一瓶,倒進杯子裡,輕抿一口,瞪大了眼睛。
杜安:“知道了吧,苦瓜嘴。”
狗子:“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啊,誰能想到,好清甜的芝麻香味,回味比剛才的酒更好。”
杜安:“這兩箱,你存起來,輕易不許見人,關鍵時候拿出來震場子,懂嗎?”
狗子:“哈哈,懂的,懂的。”
杜安:“這幾天帶著幾個孩子玩耍一番,過幾天去西北狩獵,你待在長安不要亂跑,現在正打的火熱,彆一個顧不上,讓人滅了,眼看冷了,北方肯定不安定,突厥不會安生的,多事之秋啊。”
狗子:“恩,聽安哥安排。”
杜安:“那五個大木箱,裡麵是五個拔步床,你拆開,學著組裝起來,箱子裡有詳細的圖紙,不用全拆了,你先拆一個用著,有喜歡的同行,或者什麼人的,賣幾個出去,現在老陳那邊的流水線已經成型,可以批量出貨,三天一張床,特彆快。”
狗子:“多少錢一座?”
杜安:“我也不清楚價格,三天照著四五百個工算的話,三百貫,不算貴吧?”
狗子:“什麼?三百貫?三百貫能買一座宅子了?”
杜安:“這價格又不是非要你賣出去,試著賣嘛。”
狗子:“恩,裝好,看了成色再說不遲。”
杜安:“狗子啊,話呢,分怎麼說,你想想,成本三十貫,咱們四十貫賣他們,圖什麼呢?圖他們開心嗎?當然不行,既然賣那就賣貴點,反正賺他們錢的帽子已經戴上了,那還不多賺點?你說呢,這東西,精工細作,費了這麼多心思,不值得貴點嗎?再說了,有錢人買的就是貴的東西,東西不怕貴,就怕滿世界都是,掉身價,明白嗎?賣的就是一個稀缺性,比如我給你的酒,你說怎麼定價?當然是狠宰他們了,不然咱們玩的多沒意思?”
狗子:“是不是他們也知道貴,要是就是世人都覺得貴,看,我用的都是最貴的,是這樣嗎?”
杜安:“對啊,大家夥坐下來,聊天,就你用的東西最貴,可能有人說,你讓人坑了,更多的人會說,人家這叫有實力,你有讓人坑的實力嗎?”
狗子:“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玩的,有意思,比如人家請我喝酒,詩會肯定不請咱,像上次那樣,建成太子請大家宴飲,咱拿著幾瓶酒過去,給大家夥倒一杯,請他們嘗嘗,順便問他們一個問題,諸位兄台,我是不是讓人騙了?幾瓶酒花了我幾百貫。”
杜安:“孺子可教也!”
咚的一聲書房門被大力撞開,喵仔扭著屁股來到杜安麵前,哇哇哇叫的很難聽,杜安俯身提起喵仔的左腳,端起爐火上的水壺對著手裡的貓腳澆了下去,喵仔劇烈反抗,聲嘶力竭,撕咬著杜安,結果都是徒勞,滾燙的熱水不停的清洗爪子上的臟東西。
聽聞喵仔的聲音,靈兒快步跑了進來,說:“師父,洗得乾淨嗎?”
杜安:“好了,很乾淨。”說著把喵仔丟在了地上,喵仔不情願的停止了嘶喊,蹲下舔舐左腳。靈兒見喵仔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抓起脖子抱在了懷裡。
杜安:“吃飯了麼?”
小蝶:“吃了一點,帶喵仔一起吃飯。”
杜安:“恩,去吧,吃好了,來我這兒。”
靈兒:“好嘞師父。”
看靈兒出去,狗子過去把門關上,又點了一盞油燈,讓書房更亮一些,要把瓶子放進箱子搬走,被杜安阻止了:“這瓶已經開了,沒法存太久的,擺在書房吧,其餘的存起來就行。”
狗子依言行事,把酒搬進了隔壁房間。帶著杜安在家裡轉轉,來到浴室,幾個女人已經把裡麵收拾乾淨,幾個孩子的衣服洗了,掛在門口的木杆上,見狗子過來,低聲喊了一句阿郎就直接離開了。狗子引著杜安進去,大部分是木質結構,好幾處掛油燈的地方設計的挺巧妙,巨大的不鏽鋼桶分外惹眼,坐上火爐上,裡麵的水滿滿的,旁邊放了幾個大木桶,直接用瓢就可以舀水,爐子的熱氣,再加上熱蒸汽,這裡多少有些燥熱。
杜安:“這桶什麼時候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