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瞬時在王婆身上開出盛大的花,如那些猖獗的、勢不可當的,從一點很快向全身各處蔓延。
熱浪將空氣扭曲,光暈之中,慕蓁熹仿佛看到王婆的麵容動了起來,她再無力氣,跪倒在屍火麵前,看著這一切再無挽回的餘地。
遭遇幼小年紀本不該有的沉重痛苦,小長安暈厥過去,軟趴趴地被人丟在地上,方公子滿意地看著慕蓁熹的失神落魄,“我會安排這孩子出盛京,算是我給你的看戲賞錢。”
室內變得安靜了下來,唯有劈裡啪啦的油脂偶爾乍響,火光燦爛得如同煙火,快要將半空燒破。
躺在地上的慕蓁熹,漸漸接受了結果,耳朵貼近大地,靜靜地看著獨一無二的火花,眼睛逐漸從絕望、空洞、到麻木、平靜。
火光暗淡了下來,刺鼻的氣味縈繞室內,慕蓁熹緩緩閉上了眼睛。
室內不知天光幾何,外間的草木在星月之中渡過一個安靜尋常的夜晚,第二日的黎明如期而至。
七夕歡慶,男女互訴情腸,大街小巷處處都是熱鬨繁盛的景象。
長街巷中歡天喜地,講述著一拜天地、永結同心的美好盼望,紅衣似火,那一層層獨特又漂亮的花紋讓所有人驚歎。
稍遠鬨市區的宅院中,一人跛著腳推開了好幾日沒有清掃的房門,徑直搬了把竹椅到院中,坐在了陽光下麵枯等。
而那巍峨皇宮,風起雲湧,一襲藍衣的少年從思咎園中走出,不顧病體奔赴戰場,一切皆在變化之中。
殘陽將墜,濃烈的橘幾乎籠罩天空,每個人瞧見了都要停下駐足,歎一聲美似仙境。
藍衣從所有人的歡聲外走過,向著前朝鬼屋而去。
多數野草被折斷,淩亂不堪的地麵昭示著這裡曾經有過的動靜,吳正珩打開了暗道。
光亮擠走黑暗,他看見自己尋了大半個盛京、心心念念的人兒躺在地上。
“喜兒……”
吳正珩奔過去,小心地扶起慕蓁熹的肩膀,目光不住在她身上探尋,害怕看到致命傷口,“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不要怕,我帶你去尋大夫,不要怕……”
無邊森冷一一散開,慕蓁熹恍惚地看向眼前的人,手才剛剛抬起,就被吳正珩的大掌握住,
溫暖,乾燥,是活的。
吳正珩想要抱起慕蓁熹,滿心滿眼的心疼,還有一絲懊惱,“沒事了,喜兒,我帶你走……”
“嗚……”
第一聲嗚咽是忍不住的絕堤之水,後來的放縱嚎啕大哭,是再也壓抑不住的痛苦宣泄。
她死死抓著吳正珩的衣襟,把臉埋進他的懷中,放肆的、沒有一絲忌憚地哭了起來。
心中全是怨恨和不甘,憑什麼有權有勢就能主宰一切,憑什麼如方公子這種精神不正常的人反倒擁有著絕對的能力,命運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如果命運就是此般玩笑,那麼平常百姓的降世不就注定是這些沒有心的權貴的掌上玩物,朗朗天地間,那麼多的痛苦呻吟、不甘怨恨反倒是他們的快樂源泉,那還要禮義廉恥、公正廉潔有何用!
不若全都毀滅了,一起比誰人更狠辣,抽刀向所有人,徹底化為四肢盤地的動物!
信念全然在崩塌,隨著淚水不住地消散,慕蓁熹的撕心裂肺徹底刺痛了吳正珩。
僵在虛空中的手終於落下,緊緊地抱住單薄後背,不被注視的眼眸一片猩紅,吳正珩的心中隻剩下後悔和心疼。
早知會讓她這麼難受,他一定換了安排,這些黑暗算計全然不與她沾染,就讓她在鬨市中開開心心地做想做的事情,就夠了。
他受過的苦痛何必讓她也要嘗一遍,他隻要守住她的善良美好,給她想要的,這不就是他真真正正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