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擔憂實在梗在心頭,他數月之前入獄便聽聞南淩天與攸兒的關係有些僵持,反而後入宮的若兒深的南淩天之意。
楚民洲眉目之間滿是擔憂之色,他猜想道:“可是南淩天下令允你探望?”
楚民洲說這話時滿目希冀,但他並非是希望南淩天會突然轉圜如此好心,但唯有這般攸兒才不算抗旨,才不算擅闖此處。
楚攸寧看著父親如此認真且希冀的神色一時有些呆愣,她沉默片刻這才搖了搖頭,但她麵上卻沒有害怕與恐慌之色,而是篤定道:
“不是。”
楚攸寧終於從方才的傷感之中脫出來了,上一世她沒有能力沒能為父親與兄長們做什麼,隻能被困在冷宮之中聽著他們的噩耗傳入耳中,但這次不同!
她一定能夠救下他們,讓南淩天與楚若寧那兩個陰險之人計謀落空,從中救出所有她在乎之人!
所以她迫使自己平靜了心境,她看著父親神色認真且堅定,口中卻答非所問道:
“父親,我一定會救你出去,南淩天設奸計謀害於你,我與兄長們定會找出證據,讓父親讓楚府一同早日沉冤得雪!”
楚攸寧說的認真,讓楚民洲心下那份被磨滅的將要喪失最後光亮的希望再這一瞬忽而動了動,但他知道這將是怎樣艱難的事情。
楚攸寧一介女子在這個時代生存已然困難重重,那南淩天並非好相與的角色,他連自己這個一力扶持他坐上皇位之人都能轉身給他致命的一刀,更遑論他本身就不滿於先帝之令,自然也同樣不滿先帝給他欽點的皇後之選。
但是這些,也都是他入獄的前一夜才從南淩天那畜牲的口中聽來,他再想反悔也已然為時已晚。
他在這牢獄之中受儘煎熬,有時想的卻是他的攸兒在宮中過的如何,是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親手將她推向了那個巨大的火坑。
她原本有她心愛之人,那人眼下也是一國國師,若沒有楚家血脈之中那鳳骨的傳承,她或許可以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
而就是因這鳳骨,這荒誕的一切將她陰差陽錯的帶入了這場禍患,讓她從一個小小女子成了那不受寵愛,卻仍要落在那吃人的皇宮裡的皇後。
楚民洲每每想起,都生出幾分愧疚,當初是他在朝中力排眾議選定的南淩天,先帝也很是看好這個年輕人,卻不知知人知麵不知心,他們這個與權謀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老者,竟也全都被他那純善的表麵給騙了。
所以此刻,楚攸寧冒著如此風險說要將他救出去,他下意識的便是擔心,擔心他麵前這個至親骨肉的安危,擔心她會因為自己之事落入更難堪的境地。
所以楚民洲下意識開口拒絕道:
“攸兒,聽父親說,你能力排萬難的來看望與為父為父已經很是高興了,有女如此為父死而無憾!可切切不要做了傻事,這朝中終究還是南淩天做主,若是順了他的心意也能在後宮清淨一輩子……”
楚民洲也不知該如何去說,他甚至不知以南淩天的秉性能否做到不刁難她,但若此時攸兒為了他做出什麼過激之事,那後果卻難以相信。
楚攸寧聽著父親如此著重避禍之言著實心疼,若是父親隻身恐怕還會竭力反抗一番,但是說到自己父親之言竟是寧願放棄這生的機會,也不願讓她涉險其中。
她懂得父親的意思,她前世被所以條條框框所束縛,總覺得他人應該也不會那般的壞,他們所做的一切也應當有他們的意義,但是結局定然會有所收斂。
但她如下所想到最後卻不儘然,非但沒有她所想的那般人人都有善良的一麵,反而有些心中的惡意好似與生俱來,旁人越是煎熬掙紮,越是痛苦不堪她們便越是會興奮高興。
好似快樂皆是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看到所厭惡之人痛苦難當,便笑意愈甚。
所以,她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所有親人喪命,將自身那份良善磨滅,最終也同樣成為那個被她們殘害之人。
所以眼下,她不會再如此的聽天由命,她的命就應當把握在她自己的手中,父親兄長之命亦是!
“父親,南淩天從一開始便沒有想過要放過您,亦沒有想過要放過我。”
所以,楚攸寧乾脆開門見山的道,她決意將所以的事實都攤開就這樣赤裸裸的放在父親的麵前。
相處的這三年讓楚攸寧已然十分了解楚父的性格,隻要她將事情的輕重儘皆與他交代清楚,那麼父親定然會選擇明智的那邊。
“父親,您之所以入獄是因南淩天那暗藏禍心的心思,也同樣是因為楚若寧日日在南淩天耳邊吹的危言,他們眼下已然為父親您落定了罪責,不會輕易將楚府放了,亦不會輕易將父親您的罪責予以清白。”
楚攸寧看著父親麵上那不解與擔憂的神情,繼續直言道:
“南淩天想要的是這天下徹底歸於他的囊中,這朝中乃至天下全無半分異議,不止是您這朝中所有打著先帝旗號的大臣與不願歸順與他之人都會受此冷待,一個個的敗下陣來。”
楚攸寧咬了咬唇,她不願將這殘忍的事實在眼下告知與父親,但是她接下來的境遇也不會太好,若隻是犧牲他一人,那父親不論如何恐怕也還是會攔著她,雖然他也攔不住。
但此時既已然與父親會了麵,下次見麵之時恐怕便將是很久之後,於是她還是想要將話在今日在眼下全都說清楚,也好讓父親心下有個定論。
於是她咬牙將前世此後將要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她說大哥會因為身份之原由被南淩天所設計陷害,以謀反一詞與父親同罪被誅回京的途中,她說二哥會查證一事受儘蒙冤,最終也將死在那些奸人的計謀之下。
她說,三哥唯有錢財不涉及朝堂,但最終也還是會被南淩天與楚若寧設計所害,還有她的鳳骨,楚府除了與南淩天同流合汙的楚若寧那個叛賊,無一人能得以存活,楚府之中被關押的所有女眷以及家仆,亦沒有重活的機會,儘皆都將喪命於這場陰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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