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圖喬,”他說,“請給這位先生五萬五千法郎。”
管家腳步不穩地走出去,拿了一遝鈔票回進來。公證人擺出慣於把手續交割清楚後才收錢的人的架勢,點數了一遍鈔票。
“現在,”伯爵問道,“手續都辦齊了嗎?”
“辦齊了,伯爵先生。”
“鑰匙帶來了?”
“鑰匙在彆墅看門人那兒。我為先生準備好了交給他的售房通知單。”
“很好。”
說完,基督山向公證人點了點頭,意思是說:
“我不需要您了,您走吧。”
“我想,”老實的公證人實在憋不住,還是說了出來,“伯爵先生恐怕是弄錯了。全都在內,五萬法郎就夠了。”
“您的傭金?”
“也算在裡麵了,伯爵先生。”
“您從奧特伊過來吧?”
“是啊。”
“那就該給您辛苦費嘛。”伯爵說。
說完,他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公證人倒退著走到房門口,深深鞠了一躬。他從注冊開業以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主顧。
“送送這位先生。”伯爵對貝爾圖喬說。
管家跟在公證人後麵往外走去。
屋裡隻有伯爵一人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帶鎖的活頁夾,用掛在頸脖上、須臾不離身的一把小鑰匙打開鎖。
他在活頁夾裡翻了翻,翻到有一頁停下,把頁麵上的幾行字和放在桌上的房契對了一下,想了想。
“奧特伊,方丹街二十八號,一點不錯。”他說,“現在,我究竟是靠宗教,還是靠肉刑來恫嚇他招供呢?反正再過一小時,我就全知道了。貝爾圖喬!”他一邊喊,一邊用帶折柄的小槌子敲了一下鈴,小鈴發出銅鑼般嘹亮悠長的聲音,“貝爾圖喬!”
管家出現在門口。
“貝爾圖喬先生,”伯爵說,“您曾經告訴我,您在法國遊覽過是嗎?”
“是去過一些地方,大人。”
“巴黎郊區,您想必來過?”
“沒有,大人,沒有。”管家渾身發抖地回答說。基督山是察言觀色的行家,他當然明白管家這般發抖是內心慌張的緣故。
“您沒來過巴黎郊區,這可有些麻煩,”他說,“我今天晚上要讓您陪我一起去看看新居,還以為您可以做個向導呢。”
“去奧特伊?”貝爾圖喬喊道,古銅色的臉幾乎變成了鉛灰色,“讓我去奧特伊!”
“怎麼啦,我讓您一起去奧特伊,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既然您在我手下做事,我住到奧特伊去,您當然要一起去囉。”
貝爾圖喬在主人目光的逼視下垂下腦袋,一動不動,悶聲不響。
“唷!您這是怎麼啦?您要讓我再敲一遍鈴吩咐備車嗎?”基督山說這話的口氣,仿佛路易十四在說那句名言:“你們差點兒讓我等了!”
貝爾圖喬三腳並成兩步,從小客廳奔到前廳,用沙啞的聲音喊道:
“給大人備車!”
基督山寫了兩三封信。他剛封好最後一封信,管家出現了。
“大人的馬車在門口恭候。”他說。
“好,請拿上您的手套和帽子。”基督山說。
“我和伯爵先生一起去嗎?”貝爾圖喬喊道。
“當然,您得去吩咐仆人收拾一下,我打算在那兒住下來。”
府裡還沒有過違拗伯爵的先例,因此,管家沒敢吭聲,乖乖地跟著主人往外走去。基督山登車坐定,示意他也上車。管家畢恭畢敬地坐在了車廂前座的凳子上。
[1]加的斯:西班牙西南部港口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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