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卡瓦爾坎蒂的進展_基督山伯爵(全三冊)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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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小卡瓦爾坎蒂的進展(1 / 2)

且說老卡瓦爾坎蒂已經回去報到,但不是到奧地利皇帝陛下的軍營,而是到盧卡澡堂的輪盤賭場,他是往那兒跑得很勤的常客。

不用說,撥給他的那筆旅費,還有作為他以威嚴莊重的舉止扮演父親角色的酬勞的那筆賞金,他都分文不差的悉數帶到了那兒。

他動身前,給安德烈亞先生留下了一應俱全的證明文件,確認這個年輕人是巴爾托洛梅奧侯爵和萊奧諾拉·科爾西納裡侯爵夫人之子。

這樣一來,安德烈亞就差不多在巴黎社交界紮下了根。這個社交界原本就很願意接待外國人,而且不是按照他們真正的身份,而是按照他們想要具有的身份來接待他們。

何況,在巴黎對一個年輕人又能有些什麼要求呢?不就是說一口還過得去的法語,穿一身入時的衣裝,打一手好牌並且用金幣付款嗎?

不用說,對一個外國人又要比對巴黎人寬容得多。

所以,安德烈亞不出兩星期就混得相當不錯了。大家稱他為子爵先生,私下裡都說他有五萬利弗爾年金;他老子的那一大筆金銀財寶也是談論的話題,據說那些財寶都埋藏在薩拉韋紮的采石場裡。

有人在一位學者麵前說起這樁公案;這位學者聲稱他親眼見過這個采石場。這一極有分量的見證,使原先還讓人將信將疑的傳聞,變成了確鑿無疑的事實。

當時的巴黎社交圈,就是我們給讀者介紹的這種情形。且說有一天晚上,基督山前去拜訪唐格拉爾先生,不巧唐格拉爾先生出門了,仆人告訴伯爵說男爵夫人這晚上會客,主動提出去向男爵夫人通報,伯爵同意了。

自從去奧特伊彆墅赴過晚宴,隨後又發生了一係列事件以來,唐格拉爾夫人每次聽到有人說起基督山的名字,總不免會起一陣神經質的震顫。要是在聽到這個名字以後,見不到伯爵本人,這種痛苦的情緒就會愈演愈烈。可要是伯爵隨即出現在眼前,他那坦然的臉容,明亮的眼睛,親切的態度,還有他對唐格拉爾夫人的殷勤,很快就會使她最後一點恐懼的印象都煙消雲散。男爵夫人似乎覺得,一個外表看上去這麼可愛的男人,是不可能在暗中對她使壞心眼兒的;再說,即使心地邪惡的人,也隻有在利害攸關時才會對人起壞心。毫無意義、無緣無故地作惡,會被看作行為反常而招大家厭惡、排斥的。

基督山走進我們曾向讀者介紹過的小客廳時,男爵夫人正心神不安地看著女兒在和小卡瓦爾坎蒂欣賞過後遞給她的幾張圖畫。伯爵的出現產生了像往常一樣的效果,男爵夫人在聽到通報他名字時心頭掠過的那陣輕微的騷亂過去以後,笑盈盈地接待了伯爵。

而伯爵,一眼就把整個場景看了個清清楚楚。

男爵夫人斜靠在一張橢圓形長沙發上,歐仁妮坐在她身邊,卡瓦爾坎蒂則站著。

卡瓦爾坎蒂像歌德作品中的主人公那樣穿一身黑衣服,腳上穿黑漆皮鞋和鏤空白絲襪,一隻保養得很好的白皙的手,正舉起來掠著金黃色的頭發,隻見一粒鑽石在秀發間閃閃發亮——儘管基督山告誡過他,但這個愛虛榮的年輕人,還是抵擋不住要在小手指上戴枚鑽石戒指的誘惑。

隨著這個動作,他頻頻向唐格拉爾小姐送去勾魂攝魄的眼波,並把長籲短歎也同時送往那兒。

唐格拉爾小姐依然如故,也就是說,美麗,冷漠,神情間始終帶著一種譏諷的意味。安德烈亞的一個個眼波,一聲聲歎息,她都看見也聽見了;但簡直可以說,它們都撞在了彌涅耳瓦[1]的護胸甲上,而那正是哲學家聲稱曾幾度保護過薩福[2]胸膛的那副護胸甲。

歐仁妮對伯爵冷冰冰地打了個招呼,待到旁人談話一轉入正題,就抽身退進相鄰的那間練琴的小客廳。不一會兒就從那兒傳來兩個女聲的嗓音,伴著鋼琴的開頭幾組和弦,歡悅、嘹亮地歌唱著。基督山心裡明白,唐格拉爾小姐喜歡跟聲樂教師路易絲·德·阿米依做伴,不情願跟他和卡瓦爾坎蒂先生待在一起。

伯爵一麵跟唐格拉爾夫人談著話,並且裝出對談話津津有味的樣子,一麵注意著安德烈亞·卡瓦爾坎蒂先生那滿臉關切的神情,以及他走到房門跟前傾聽樂聲,顯得不勝仰慕,卻又不敢貿然闖進去的那副模樣。

不一會兒,銀行家回來了。誠然,他第一眼瞧的是基督山,但第二眼瞧的就是安德烈亞。

至於妻子,他隻按某些丈夫跟老婆打招呼的樣子對她點了點頭,對於這種態度,未婚的男子是無法領略其中含義的,除非哪一天出版一本內容詳儘的夫婦生活指南。

“兩位小姐沒邀請您和她們一起唱唱歌?”唐格拉爾問安德烈亞。

“唉!沒有,先生。”安德烈亞說著歎了口氣,這聲歎息的意味比前幾次更明顯了。

唐格拉爾當即走到小客廳跟前,一把拉開槅門。

隻見兩位年輕姑娘並排坐在鋼琴前的琴凳上。兩人各用一隻手在聯彈伴奏,她們已經習慣於即興進行這種練習,配合堪稱默契。

從門框裡看進去,德·阿爾米依小姐和歐仁妮構成一幅活動畫麵,就像在德國常能見到的那樣。德·阿爾米依小姐長得還挺好看,或者說風度還挺可愛;她嬌小苗條,一頭金發像神話裡的仙女似的,濃密的卷發垂在稍嫌長了點兒的頸脖上,猶如彼魯其諾[3]有時畫的聖母像那樣,眼睛則蒙著層倦意,顯得不大有神采。望著她,會讓人覺得她的肺部挺虛弱,而且覺得總有一天她也會像《克雷莫納的小提琴》[4]中的安托妮婭一樣唱到斷氣似的。

基督山對這間內室投去迅速而好奇的一瞥;他常在這個家裡聽人說起德·阿爾米依小姐,可還是第一回瞧見她。

“怎麼!”銀行家問女兒,“不歡迎我們嗎?”

說完,他領著年輕人走進小客廳。不知是偶然還是有意的,安德烈亞進去以後,那扇門就又掩上了一半,從基督山和男爵夫人坐的位置,恰好看不見裡麵的情形。不過,因為銀行家是跟安德烈亞一起進去的,所以唐格拉爾夫人似乎沒怎麼在意。

不一會兒,伯爵就聽見安德烈亞隨著鋼琴的和弦,唱起了一首科西嘉民歌。

伯爵麵帶微笑,聽著這支讓他忘卻安德烈亞而想起貝內代托的歌,可是就在這當口,唐格拉爾夫人卻對基督山誇起她丈夫意誌如何如何堅強來了,因為當天早上,米蘭方麵的一家銀行倒閉,剛使他損失了三四十萬法郎。

說真的,她丈夫也當得起這番誇讚;伯爵要不是從男爵夫人這兒,或是通過彆的那些使他無所不知的渠道獲悉了此事,從男爵的臉上是看不出半點跡象的。

“好呀!”基督山心想,“他已經在隱瞞自己的虧損了。一個月前,他還拿自己的虧損在到處吹噓呢。”

於是他說:

“喔!夫人,唐格拉爾先生對交易所行情了如指掌,他在彆處的損失,一定可以從這上麵補回來。”

“我看您也和大家一樣,有個錯誤的想法。”唐格拉爾夫人說。

“什麼錯誤想法?”基督山問。

“就是認為唐格拉爾先生在作證券交易,其實呢,他從沒玩過證券交易。”

“噢!是的,沒錯,夫人,我記得德布雷先生告訴過我……順便問一下,德布雷先生到底怎麼樣啦?我有三四天沒見著他了。”

“我也一樣。”唐格拉爾夫人神色極其鎮定,“可您剛才想說的那句話還沒說完呢。”

“哪句話?”

“您說,德布雷先生告訴過您……”

“噢!沒錯。德布雷先生告訴過我,是您在玩證券交易。”

“有一陣我對這玩意兒挺有興趣,這我不否認,”唐格拉爾夫人說,“不過現在我已經不玩了。”

“這您就錯了,夫人。哎!我的天主!財運這東西是靠不住的,要是我是個女人,而且碰巧是位銀行家的夫人,那麼無論我對丈夫的好運氣有多信任——您也知道,做生意就是個運氣好壞的事情,嗯,我是說,無論我對自己丈夫的好運氣有多信任,我還是要想法子自己弄一筆跟他不相乾的財產,即使得瞞過他由旁人經手來弄到這筆財產,我也非這麼乾不可。”

唐格拉爾夫人不由得漲紅了臉。

“噢,”基督山就像什麼也沒瞧見似的說,“聽說那不勒斯債券昨天看漲得很厲害呢。”

“我沒有這種債券,”男爵夫人急忙說,“以前也沒買過這種債券。不過,說真的,我們談證券交易談得太多了吧,伯爵先生,聽上去我們就像是兩個證券經紀人啦。還是談談可憐的維爾福一家子吧,命運把他們播弄得夠慘的。”

“他們出了什麼事?”基督山裝出茫然的樣子,問道。

“您是知道的呀。德·聖梅朗先生動身才三四天就去世了,這事剛過去,侯爵夫人到巴黎不出三四天又去世了。”

“噢!對,”基督山說,“這事我知道。不過,正如克勞狄斯[5]對哈姆雷特說的,這是大自然的法則:做父母的死在他們前頭,他們為父母一掬傷心之淚;而他們死在做子女的前頭,子女又為他們一掬傷心之淚。”

“可是事情還沒完呢。”

“怎麼,還沒完!”

“還沒完。您知道,他們的女兒正要出嫁……”

“嫁給弗朗茲·德·埃皮奈先生……難道婚事吹了?”

“昨天早上,聽說弗朗茲把婚約給退了。”

“哦!真的嗎……什麼原因呢?”

“不知道。”

“天哪!您瞧這算怎麼回事呀,夫人……德·維爾福先生,他怎麼經受得了這麼些打擊哦?”

“還能怎麼樣,想開些唄。”

正在這時,唐格拉爾獨自回進客廳來了。

“哎!”男爵夫人說,“您就留下卡瓦爾坎蒂先生跟您女兒待在一起?”

“德·阿爾米依小姐呢?”銀行家說,“您把她當什麼啦?”

隨後他轉身向著基督山:

“卡瓦爾坎蒂親王是個挺可愛的年輕人,對嗎,伯爵先生?……不過,他真是親王嗎?”

“這我可說不上來,”基督山說,“人家對我介紹說他父親是侯爵,那他該是伯爵吧。不過我想他本人並不一定很想要有這個爵位。”

“那為什麼?”銀行家說,“如果他是親王,他就不該不聲不響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權利嘛。我不喜歡一個人對自己的出身諱莫如深。”

“嗬!您是個十足的民主派。”基督山笑吟吟地說。

“可您瞧瞧,”男爵夫人說,“您做事也太不謹慎了;要是德·莫爾塞夫先生碰巧來了,瞧見卡瓦爾坎蒂先生在小客廳裡,他就會想,他雖說是歐仁妮的未婚夫,卻還從沒獲準進這小客廳呢。那時您該怎麼辦呢?”

“您說碰巧,還真說對了,”銀行家接口說,“可不是,咱們簡直難得見到他的影子,他要是上這兒來,那可真是趕巧啦。”

“不管怎麼說吧,要是他真來了,瞧見這小夥子跟您女兒在一起,他十有八九會不高興的。”

“他?哦!我的天主!您弄錯了,阿爾貝先生才不會賞這個臉,來吃他未婚妻的醋呢,他還沒這麼愛她。再說,他高興不高興,關我什麼事呢!”

“可是,事情既然到了這份上……”

“沒錯,事情既然到了這份上:您想要知道,事情已經到了什麼份上嗎?在您為女兒舉辦的舞會上,他隻跟我們女兒跳了一次舞,卡瓦爾坎蒂先生跟她跳了三次,他卻根本不在意。”

“阿爾貝·德·莫爾塞夫子爵先生到!”男仆通稟說。

男爵夫人急忙立起身來。她想到小客廳去通知女兒,但唐格拉爾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彆去。”他說。

她驚愕地望著他。

基督山裝作全然沒看見這場好戲。

阿爾貝走了進來,顯得英俊而快活。他向大家一一致意,對男爵夫人從容而瀟灑,對唐格拉爾熟稔而隨便,對基督山則親切而熱情。隨後他轉臉向著男爵夫人。

“您可以允許我,夫人,”他對她說,“向您動問唐格拉爾小姐近況如何嗎?”

“她很好,先生,”唐格拉爾急切地回答說,“這會兒她正在小客廳跟卡瓦爾坎蒂先生一起唱歌呢。”

阿爾貝臉上安詳、冷漠的神色依然不變:他心裡也許有些慍惱;但他覺著基督山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卡瓦爾坎蒂先生的男中音音色不錯,”他說,“歐仁妮小姐是位出色的女高音,再說琴又彈得像泰爾貝格[6]一樣棒。他倆合唱一定很好聽。”

“可不是,”唐格拉爾說,“他倆真是絕配。”

阿爾貝似乎沒有注意到這句粗俗不堪的雙關語,唐格拉爾夫人的臉卻紅了。

“我的歌唱得也不壞,”年輕人說,“至少我的音樂教師都這麼說。哎!說來也奇怪,我的嗓音就是沒法跟彆人配起來,尤其是跟女高音怎麼也合不到一塊兒。”

唐格拉爾微微一笑,意思是說:“那你就去生你的悶氣吧!”

“昨天,”這個銀行家又說,看上去很有點一不做二不休的味道,“親王和我女兒真是大受讚譽。您昨兒沒去嗎,德·莫爾塞夫先生?”

“哪個親王?”阿爾貝問。

“卡瓦爾坎蒂親王唄。”唐格拉爾說,他非得給那個年輕人加上這個頭銜不可。

“噢!對不起,”阿爾貝說,“我不知道他是親王。噢!卡瓦爾坎蒂親王昨天跟歐仁妮小姐一塊兒唱歌了?沒說的,那準是妙極了,我沒有聽見他倆唱歌,真是不勝遺憾。不過,說起來您就是邀請了我,我也是沒法去的,因為我得陪德·莫爾塞夫夫人到德·夏托勒諾男爵夫人府上去,有幾位德國歌唱家在那兒舉行音樂會。”

接著,在一陣靜默過後,他裝得像沒事人似的重又說道:

“我可以向唐格拉爾小姐表示一下我的敬意嗎?”

“哦!等會兒,請等會兒,”銀行家擋住年輕人說,“您聽這段美妙的卡伐蒂那[7],嗒,嗒,嗒,嗒,嘀,嗒,嘀,嗒,嗒,真是妙極啦,就要唱完了……再一小會兒;好哇!好哇!妙哇!太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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