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母與子_基督山伯爵(全三冊)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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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母與子(2 / 2)

兩人的心靈仿佛是相通的,梅塞苔絲在臥室裡所做的事情,正是阿爾貝剛才在他房間裡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整理停當了:飾帶,衣裳,首飾,布料,錢,正要往抽屜裡放,抽屜的鑰匙仔仔細細地歸攏在一起。

阿爾貝看見這些準備工作,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喊了一聲“母親!”就撲過去摟住了梅塞苔絲的脖子。

要是有個畫家能畫下這兩張臉上的表情,那準是一幅傑作。

這種毅然決然的舉動,阿爾貝自己做著並沒覺得害怕,但看著母親這樣做卻心頭充滿懼怕。

“您在做什麼?”他問。

“你在做什麼?”她反問。

“嗬,母親!”阿爾貝喊道,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您跟我是不一樣的!不,您千萬不能像我一樣也下那樣的決心,因為我這就是來和您告彆的,我要告彆您的家,和……和您。”

“我也一樣,阿爾貝,”梅塞苔絲回答說,“我也一樣,我也要走。說實話,我還指望兒子能陪我一起走呢;莫非我想錯了?”

“母親,”阿爾貝語氣堅決地說,“我不能讓您去分擔我準備承受的命運:從今以後,我得過一種既沒有地位,也沒有財產的生活;在剛開始過這種艱苦生活,在我還沒能賺到錢的時候,我得先靠向一位朋友借貸來維持生計。我的好母親,我這就要到弗朗茲那兒去請他借給我一小筆錢,來打點必要的開支。”

“我可憐的孩子!”梅塞苔絲喊道,“你,你要去受苦受窮,要去忍饑挨餓!哦!快彆說了,你說得我方寸都亂了。”

“我的決心已經下定了,母親,”阿爾貝回答說,“我年輕、健壯,我還相信我是勇敢的;從昨天起,我明白了一個人的意誌能有多大的力量。噢!母親,有些人曾經受過那麼多苦,但他們非但沒有死去,而且在上天曾給過他們幸福許諾的廢墟上,憑著天主曾給過他們的那點希望,重新獲得了財產和幸福!我明白了,母親,我見到過這樣的人了;我知道他們是怎樣憑著魄力和勇氣,從仇敵把他們扔進去的深淵裡爬上來,戰勝他們的對手,反過來把那些當年的勝利者拋下去的。是的,母親,我從今天開始,就要跟過去一刀兩斷,我什麼都不要,甚至連我的姓氏也不要,因為,您是能明白的,是嗎,母親?您的兒子不能再用一個要在彆人麵前感到臉紅的人的姓氏!”

“阿爾貝,我的孩子,”梅塞苔絲說,“倘若我的心更堅強些,我本來也會對你這麼說的;我的微弱的聲音沒能說出的話,你的良知代我說了;就照你的良知去做吧,我的孩子。你有過朋友,阿爾貝,現在暫時中斷和他們的聯係吧,但請以你母親的名義起誓,千萬彆絕望!在你這樣的年齡,生活還是美好的,親愛的阿爾貝,因為你才二十二歲;既然一顆像你這樣純潔的心靈需要一個毫無瑕疵的姓氏,那就用我父親的吧:他叫埃雷拉。我了解你,我的阿爾貝;不管你從事什麼生涯,你用不了多久就會為這個名字爭光的。到那時,我的朋友,到你重新在社交界露麵時,過去的不幸隻會使你顯得更加輝煌。萬一,儘管我這麼期望,結果卻未必是這樣,那就至少讓我保留這點希望吧,我就隻剩這點盼頭了,我前麵已經沒有多少路,當我跨出這宅子時,墳墓就在等待著我了。”

“我會按您的心意去做的,母親,”年輕人說,“是的,我也有和您一樣的期望:您是如此純潔,我是如此無辜,上天的震怒不會始終跟隨我們的。既然我們決心已定,那就馬上行動吧。德·莫爾塞夫先生出去已經差不多半個小時了;您看,這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免得多費口舌,一走了事。”

“我準備好了,兒子。”梅塞苔絲說。

阿爾貝馬上跑到大街上,叫了一輛出租馬車,它將載著他倆離開這個宅邸。他記得聖父街上有座小屋是連家具出租的,母親在那兒可以有個簡樸但體麵的住處。他準備先把伯爵夫人送到那兒去。

出租馬車停到門口,阿爾貝跳下馬車的當口,有個男子走到他跟前,交給他一封信。

阿爾貝認得這位管家。

“伯爵的信。”貝爾圖喬說。

阿爾貝接過信,拆開看了起來。

看完以後,他用眼睛四處尋找貝爾圖喬,但貝爾圖喬在年輕人看信的當口,早就走得不見蹤影了。

阿爾貝眼裡流著淚,胸脯激動地起伏著,回到梅塞苔絲的房裡,一言不發地把這封信遞給她。

梅塞苔絲念道:

阿爾貝:

在向您表明我已經得知您正待實行的計劃的同時,我想向您表明,對您的良苦用心,我是完全理解的。您現在已經一無牽掛,您要離開伯爵的家,而且您要帶著亦然了卻牽掛的母親離開你們的家;可是,請仔細想想,阿爾貝,您欠她的情,您憑著自己那顆可憐的高貴的心,是無法還清的。您自己隻管去拚搏,去受苦吧,但請彆讓她經受您在奮鬥的最初階段無法避免的貧困的折磨;因為,就連今天蒙在她身上的災難的陰影,也並非她應該承受的,而天主是不會願意看到一個無辜的人去為一個罪人贖罪的。

我知道你倆要離開埃爾代街的宅邸,而且什麼東西都不帶走。我是怎麼知道的,您不用去打聽。我知道了:這就行了。

請您聽我說,阿爾貝。

二十四年前,我滿懷喜悅和驕傲回到了家鄉。我有一個未婚妻,阿爾貝,那是一位我心愛的聖潔的姑娘,我為我的未婚妻帶去了一百五十枚金路易,那是我沒日沒夜地工作辛辛苦苦攢下的。這筆錢是給她的,是特地留給她的;我知道大海是變幻莫測的,所以就把我們的這筆財產埋在了我父親在馬賽梅朗巷住所的小花園裡。

這座可憐而珍貴的小屋,阿爾貝,您母親是很熟悉的。

我最近回巴黎途經馬賽時,去看了這座勾起我許多痛苦回憶的小屋。那天晚上,我拿著鐵鍬在當初埋錢的地方挖下去。鐵箱還在老地方,誰也沒碰過它;它還在那棵無花果樹的樹蔭下躺著,那棵無花果樹,還是我父親在我出生那天種下的。

好吧,阿爾貝,這筆當初準備給我心愛的姑娘,幫她過上寧靜生活的錢,今天由於一種奇特而可悲的巧合,又可以派同樣的用場了。哦!請您一定要理解我,理解我本可以拿出幾百萬錢來給這可憐的女人,卻為什麼隻是把我離去後一直被遺忘在可憐小屋裡的一塊黑麵包,給了我這心愛的女人。

您是個豁達大度的人,阿爾貝,但或許您還是會讓驕傲或怨恨蒙住了眼睛。如果您拒絕我,如果您向彆人去要求我有權向您提供的那種幫助,那我就要說,有個人的父親是受您的父親之害,在饑餓和絕望中悲慘地死去的,而您竟拒絕這個人提供給您母親的生活費,這就很難說得上是豁達大度了。

信念完了,阿爾貝臉色蒼白,佇立不動,等待母親作出決定。

梅塞苔絲舉眼望著上天,目光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我接受,”她說,“他有權給我一份帶到修道院去的財產!”

說完,她把信藏在胸口,挽起兒子的手臂,以一種或許連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堅定的步子,下樓而去。

[1]作者在此沒有交代弗朗茲和德布雷的去向,也許這是一個小小的疏漏。

[2]弗歇爾1807—1852),法國雕塑家。

[3]巴裡1796—1875),法國雕塑家、水彩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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