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將至,滿宮張燈結彩,從前祖皇帝賜給高貴嬪居住的溪雲台也重新動工了。
趙弘當政之後主張節儉,但這麼鋪張浪費修建一座廢棄的宮殿,不禁讓朝堂上紛紛猜想了起來,又是哪一隻豔冠群芳的金絲雀要被圈進這銀屏金屋了呢?
闔宮上下也猜測不斷,但又有傳言說翻新是為了做宴請之地,而非圈養美人。
“前朝多有傳言,說陛下要納了萬大人的妹妹,這溪雲台,就是賜給她的居所。”竹溪手中一邊磨著藥粉一邊說道。
“可奴婢覺得,溪雲台未必不是賜給夫人住的。”幫江綰塗臉的小宮女突然開口道。
刹那間,滿室寂靜,竹溪手中的藥錐也停了下來。
“何故這麼說?”她問道,語氣有些嚴肅,嚇得小宮女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連忙跪倒在了地上。
“夫人恕罪,竹溪姑姑恕罪。”她先是慌張的磕了兩個頭,才緩緩道來“奴婢有個姐姐,是在秀珠姑姑手下當差時認識的,她在承寶殿當差”
“近日他們聽工部說要製一些玉石器皿,甚至尋了一塊兒翡翠壁麵,還請了遠在揚州的玉雕師父來”她的偷偷瞟了一眼江綰的神色,見敷著厚藥泥的她看不出喜怒來,隨即壯了壯膽子繼續說。
“奴婢瞧著這後宮就夫人最喜玉器,還獨愛色澤偏青藍的,所以這才猜測”
“嗐,你才來多久啊,這等物什喜愛的人多了,說這話,給我們都嚇了一跳哈哈哈。”竹溪意識到事情不對,連忙開口緩和氣氛。
“行了,這可不要亂猜,省的彆宮說我們妄自尊大。”她又提點道。
“是。”宮女應聲,直起了身子,手上頓了頓,才繼續給江綰刷起了藥泥。
刺鼻的草藥味兒一陣又一陣的蓋過她的鼻腔、刺激她的神誌,這溪雲台於其他妃子而言是殊榮,但與她來說,就是牢籠了。
因為彆的妃子在後宮生存,依仗的是皇帝的寵愛,背後有家族撐腰,而她卻依仗的是趙栗。
如果趙栗被冊立為太子入住東宮,她卻被‘囚禁’在溪雲台,那就徹頭徹尾的變成了一隻僅供趙弘一人觀賞的鳥。
不僅要言聽計從,還要變著法子去討他歡心,若是失去了他的喜愛,這座瓊樓玉宇就會變成冷宮。
他能有如此計劃,自然是已經看破了她與楚南柯的關係分崩離析,對保護趙栗這件事上再也沒有了任何用處。
可為什麼要把她關在宮中而不是放出宮去呢?他有這麼害怕她麼?
江綰雖然不解,但還是派人去承寶殿逛了一圈,果不其然與那小宮女所說的一模一樣,奇石堆雜在殿中,不少都割開了,裡麵一片片青光。
她有些慌了神,回宮斜倚在榻上,合上眼簾細細的想,腦中卻一片空白。
遠居七仙台的西越公主孤苦無依,深冬苦寒,就連院中的井水都凍住了。
不過她還是靠著自己活到了現在。
她無比後悔那一晚的決定,每天清晨,她都會從布滿鐵鏽的炭盆中拾起那一塊兒塊兒碳灰,用整間屋子裡唯一的銅器照著,細細描畫起眉眼來。
她日日祈求大昭的皇帝可以在某一日蒞臨這裡,想起她這個和親公主,或者迷戀上她精心裝扮的容顏,將她帶離這個鬼地方。
可日複一日的,她不僅沒有人伺候,糧油米麵還要用身體去與門外的守衛換。
從莧國帶來的寶物,無一例外,都快被他們搜刮一空了,唯有幾件能證實她身份的,他們現在還沒有膽子拿走。
她伸出布滿凍瘡的手輕輕撫上曾經最為喜愛的公主玉帶,閉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莧國的王宮中。
無憂無慮的,她躲在立柱後麵,悄悄地打量那位身披金甲的將軍,肩高三尺有餘的猛虎圍繞在他周圍,抬起比人臉還大的虎掌,嬉鬨著揮下,把她和父皇都嚇了一跳。
吱啦一聲,門開了,這老舊的破木門仿佛隨時都要散架似的,誇張的聲音讓來者連連後退了幾步,見門悠悠的晃不再‘顫抖’了,才提著東西邁步進來。
“殿下,老奴是宮中新指派來伺候您的。”蒼老的女聲響起,她環顧一周,看著眼前這幅破敗的光景,連連搖起了頭。
“您是?”聽見是個女人,西越公主連忙下了榻,有些畏縮又有些驚喜的躲在花窗後,怯怯打量著她。
王嬤嬤對上那雙被描畫的烏黑的眼睛,再次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個孩子,就被關入了這裡,還能苟延殘喘這麼久,根本想不到是怎麼過的。
“宮裡的娘娘發恩,派老奴來照顧您,以後,您就不用擔心了。”她搓了搓臂膀,這地方冷的可怕,還是先升起炭火的好。
“以後以後就您就您來照顧我了嗎?”西越公主一邊小聲問著,一邊向門口瞟去,她害怕那倆凶神惡煞的守衛沒走,免得王嬤嬤晚上回屋歇息,那倆東西又找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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