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鬆開她的手腕,神情淡淡:“花環誰給你的?”
“自然是蹴鞠得勝的人。”盧似月恢複了笑臉:“王爺也想去蹴鞠場上為妾贏一串花環?”
寧王神情愈加疏離:“不過一串很快就會凋謝的花環,王妃若是喜歡,本王讓人給你打造一個金環冠。”
盧似月撫著花環上的花瓣,這可是雲拂衣在萬眾矚目之下,贈她無數人豔羨的花環。
花兒容易凋零,記憶卻不會。
“殿下您真看了臣女的比賽?”拂衣坐著馬車,一邊捶著腿,一邊問:“您也喜歡蹴鞠?”
歲庭衡看著她的膝蓋:“我幼時不能隨意出府,父皇登基前,我隻去過一次蹴鞠場,所以我不會蹴鞠。”
他語氣平靜,但拂衣卻聽出了失落與難過。
她可真該死啊,怎麼能忘了當初理王府的艱難?
“會蹴鞠也沒什麼了不起,世上有幾人能如殿下這般書畫雙絕?”拂衣扣著裙擺,“連我哥都不及殿下的風華。”
哥,我對不起你!
可是殿下看起來快要碎了,我要先哄哄他。
“不,會蹴鞠很了不起,你在蹴鞠場上奔跑時,所有人都在為你歡呼。”歲庭衡眉梢染著點點溫柔:“可惜我不懂蹴鞠的規矩,隻知道你進球的模樣很耀眼。”
多好的殿下啊,自己都快要碎了,還不忘誇她。
都是她的錯,哪壺不開提哪壺!
拂衣開始誇歲庭衡的才華,誇他的畫,誇他的書法,連他今天穿的外袍都誇了一遍。
“多謝雲姑娘的誇讚。”歲庭衡低頭看著身上的淺色錦袍:“我還以為你更喜歡……”
更喜歡著豔麗華袍的男子。
“更喜歡什麼?”拂衣沒有聽清。
“無事。”歲庭衡岔開話題:“昨日送到貴府的馬,你喜歡嗎?”
“那是匹神駒,臣女十分喜歡。”聽歲庭衡提到馬兒,拂衣嘴角不自覺上揚,連敲膝蓋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殿下怎麼知道臣女想要一匹雪白的馬?”
歲庭衡移開視線,不與拂衣雙目對視:“當時我隻覺得白馬很適合雲姑娘,並不知姑娘想要得到一匹白馬。”
“臣女從十四歲開始,就想要這樣一匹馬,可惜沒有雜色的白馬難尋,臣女府中馬廄裡的白馬,沒有一匹能及得上殿下送的這匹俊美。”拂衣笑容滿麵:“待秋獵時,臣女一定要騎著它縱橫獵場。”
“雲姑娘喜歡就好。”歲庭衡目光數次掃過拂衣的膝蓋:“雲姑娘的膝蓋受傷了?”
“啊?”拂衣捶腿的動作一頓,隨後若無其事地搖頭:“沒事,不過是跑得太厲害,膝蓋有些酸。”
馬車已經進了城門,拂衣不小心碰到腰間的荷包,這個荷包是蹴鞠場給得勝方的獎勵之一,上麵用金線繡著鞠。京城裡喜歡蹴鞠者,都想得到這樣一個荷包。
她摘下這個荷包,雙手捧到歲庭衡麵前:“殿下賜給臣女良駒,臣女沒什麼可以回報殿下,這個荷包獻給您。”
荷包用料考究,布料是上好的錦布,金線繡成的鞠紋金光閃閃。
“多謝雲姑娘。”歲庭衡把這個代表蹴鞠勝利者的荷包握在手中,金線紋撓著他的掌心,一直癢到他的心底:“我很喜歡。”
馬車裡安靜下來,拂衣靠著車壁閉目養神,隻是膝蓋處時不時傳來的疼痛,讓她無法真正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傳來金吾衛的聲音。
“殿下,雲府到了。”
拂衣睜開眼,看到歲庭衡已經下了馬車,正單手掀起簾子,準備扶她下車。
“多謝殿下。”拂衣把手搭在歲庭衡的手臂上,彎腰走出馬車。
“雲姑娘好好休息。”歲庭衡沉默片刻:“後日姑娘生辰,可有什麼安排?”
“約莫是剛跟幾個小姐妹聚在一起熱鬨熱鬨,沒什麼安排。”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事,拂衣道:“臣女不講究這個。”
“我明白了。”歲庭衡點了點頭,回了馬車上。
送走皇子殿下,拂衣探頭探腦鑽進大門,沒走出兩步就被柳瓊枝一聲叫住。
“雲拂衣!”
當父母叫孩子全名時,就代表他們已經忍無可忍。
“娘親。”拂衣立馬轉身,朝柳瓊枝討好一笑:“您叫我?”
“馬都被宮中內侍送回來了,你都還沒回來,老實交代,又去哪裡鬼混了?!”柳瓊枝看她這一身打扮,大步走到她麵前,怒問:“是不是偷偷去蹴鞠了!?”
拂衣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劉大夫早就跟你說過,你的腿現在不能用力過度,你怎麼就是不聽話?!”柳瓊枝又急又氣,伸手想打她兩巴掌又舍不得:“真是一點也不省心!”
“娘親,您彆生氣,我有意晚去了一會兒,隻踢了半場。”拂衣見柳瓊枝真的動了肝火,連忙解釋道:“當時我如果不上場,紅隊就輸了。”
紅隊輸了,她的朋友會難過失落,而且還沒法刺激張禦史的兒子。
拂衣拽著柳瓊枝的袖子搖來搖去:“女兒真的有分寸,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柳瓊枝看著討巧賣乖的女兒,心裡有些難受,她的女兒本是淩空飛翔的大雁,她又怎麼忍心看著她變成束手束腳的家雀。
如果沒有當年一場接一場的刺殺,她家拂衣就不用忍受陰雨天的疼痛,更不用連蹴鞠都要小心翼翼。
“真是個不省心的東西。”柳瓊枝壓下心頭情緒,伸手扯住拂衣的耳朵:“乖乖進屋去泡藥浴,明天我讓劉大夫給你紮幾針,免得後天你跟小姐妹聚在一起時變成小瘸子。”
“多謝娘親,我就知道娘親對我最好了。”拂衣笑嘻嘻地抱住柳瓊枝蹭來蹭去。
“離我遠點,彆蹭我一身的灰。”柳瓊枝嘴上說著嫌棄,手已經很誠實地攬住了女兒的肩。
“誰?”她抬起頭,眼神淩厲地看向半掩的大門口。
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是誰後,柳瓊枝有些意外:“殿下?臣婦見過殿下。”
“殿下,你不是回宮了?”拂衣發現門外的歲庭衡後,鬆開柳瓊枝的胳膊,上前把半掩的大門打開。
“剛才見雲姑娘膝蓋不適,我想起馬車上有瓶驅疲緩痛的藥膏,就給你送來。”歲庭衡聲音很輕,半垂的眼瞼下,濃密的睫毛仿佛化不開的黑墨。
拂衣看到他手中的藥瓶,眼神瞟來瞟去,剛才她在娘親麵前犯慫的模樣,皇子殿下應該……沒看見吧?
她其實還是要點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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