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爺子咬著麻繩,打了個結,將草鞋折了折,開口道“火星子叫明禮,哎,明書,你三弟沒有福啊,他要是活下來,肯定是你們三個裡頭最有出息的一個。”
柳明書歎了口氣,二老最疼的就是三弟,雖然三弟走了好多年,可是提一次他娘就得哭一次。
哭完就想小孫子和小孫女,最後再罵上幾句陳家不是人之類的話語,他都已經聽習慣了。
想到陳家,柳明書把陳氏給的米麵拿了出來,開口道“娘,玉枝跟陳家鬨掰了,我和二弟去幫忙,一夥子打起來了,這些米麵是玉枝給的,巧花留下一半,剩下一半讓我送過來。”
柳老爺子和柳老太聽後,愣怔了一會兒,片刻後才回神。
柳老爺子搓著手沒吭聲。
柳老太揚聲道“掰的好,她那個狗賊老母沒有好心肝眼,肯定會有報應的,成日就會扯謊,也就玉枝那個傻貨相信她娘的話!要我說,就該給那個老婆娘把舌頭割了!”
說完,柳老太坐在灶台旁心緒複雜。
她有三個兒媳婦。
大兒媳和二兒媳都身子骨壯實,能吃也能乾。
三兒媳陳氏性子軟弱,乾活也不頂用。
她雖然嘴上總愛叨叨幾句,可實際上,她最偏心的就是三兒媳。
結果沒想到陳玉枝不僅性子軟,耳根子也軟。
柳老太想到當初,小兒子剛死,陳氏就瞪著眼,要跟自己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行了明書,我跟你娘知道了,米麵你拿回去吧”,柳老爺子悶聲說道,隨後又叮囑了句“不管咋樣,孩子還是咱柳家人,有啥事你們幫襯點是應該的。”
柳明書放下米麵往隔院走去。
黃昏了,嫋嫋煙火相繼升起。
麥地裡,柳文成將最後一瓢草灰水潑了出去,傍晚的風涼意襲人,柳文成縮了縮脖子,往家裡走去。
院子裡,柳依依正滿臉愁苦從茅房走出來。
她發誓,為了早日買上手紙,要趕緊掙錢,天天用是石頭撅腚眼,真是彆提多酸爽了。
聞了聞手,咦。。。柳依依嫌棄地跑到水缸旁,舀了一盆水洗手。
她剛進屋,柳文成回來了。
他放下鍋灰盆,往水缸這邊走來,發現盆裡有水,沒舍得倒,彎腰洗手,順道還抹了把臉。
桌上,一摟薺菜混著麩麵做的烀餅,一大盆野菌筍湯。
湯裡大多都是竹筍,野菌隻放了幾個,因為剩下的得留著賣錢。
一家人開飯了。
柳文成早就餓的肚子咕嚕嚕亂叫了,低頭瘋狂扒飯,嘴裡甕聲甕氣道“娘,好久沒吃到菌子了,這是什麼菌啊,好好吃。”
陳氏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菌,不知道名字。
但兒子的話提醒了她,第二天就要去賣菌了,得給菌起個名字才是,不然人家問起來,她都不知道咋說。
想到這個菌子是在竹子上發現的,開口道“這個叫竹子菇”。
柳依依好笑道“娘,你這個名字起的很寫實。”
“咕嘟”,喝完菌湯,一家人心滿意足地打起飽嗝。
明天就要出去擺攤了,柳依依興奮之餘又有些緊張,剛吃過飯,就開始忙著製作試吃的筍菜。
她最喜歡的是油燜竹筍,可是成本太高了,她們自己都舍不得吃油呢。
想了想,還是醃製小菜比較好,一是爽口,二是不怕菜涼了難吃。
柳依依問道“娘,家裡都有什麼調料?”
陳氏聽後,轉身去裡屋好一頓翻找。
這兩年家裡吃野菜糊或者饃饃居多,根本沒有能用到這種調料的菜,她都收起來了。
不一會,陳氏捧著幾個油紙包走了出來,小心地揭開,裡麵有花椒、茱萸、還有一些曬乾了的薑絲。
掀開最後一個油紙的時候,柳依依看到一塊黑乎乎的東西,貼到鼻子上,竟聞到一股熟悉的醬臭味,“娘,這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