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霆的毛頓時被擼順,勾了勾嘴角,黑眸亮而驚人。
程婉莞爾,這家夥,其實有時候挺幼稚的。
也好哄。
華玉荷的神色,卻是一言難儘,“三哥,那個是姑母。”
“沒聽你嫂子說麼?我們沒這樣的親戚。”華霆眼眸微沉,“也不需要。”
華玉荷眨了眨眼,那份血緣關係擺著呢,能不認的麼?
“以後他們估計也不敢再來,這門親戚算斷了的。”程婉道,“我出去看看。”
那麼大個人飛出去,彆真摔死了。
外頭,安十三才教訓過老婦的倆兒子,老婦摔在地上哼哼唧唧,估計華霆收著力道的,看著嚇人,其實沒有傷到。
程婉不再管,去找裡正帶人挖樹苗。
走到外頭,瞧見王文熙急匆匆背著他母親回來,身後跟著他那個病殃殃的弟弟。
他母親頭上攏著灰蒙蒙的一團氣,這是人之將死的兆頭。
她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了?”
王文熙麵色發白,眼窩深陷下去,“我娘方才突然昏厥,你救救她。”
“你先把她放下。”宋暖意看了四周,沒有一處可放人。
晚上大家露天打地鋪,白日便把被褥席子收起的。
宋暖意指了指,“去那後麵的大樹底下。”
本來她和華霆在那兒胡鬨過,帶人去有點膈應,但為了救人,顧不上太多。
王文熙麵色清冷,眼底藏著壓抑著的恐慌。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少年。
程婉拿出瓷瓶,在王婆子那兒裝了點清水。
她沒敢回去,怕華霆個醋壇子要跟著她,或者對王文熙動手。
王文熙從自家的行囊那兒拿了張草席,她跟了上去。
“雨災過去挺久了,你還沒回書院?”
“屋子沒了,家裡也沒餘糧,我娘一直在生病,弟弟也不太好,我不放心。”
他語氣消沉,額頭飄著碎發,顯得他有些頹廢。
“多虧你請我們摘樹莓掙了些錢,若不然,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是有幾分清高的,平時他不會跟人說這些。
可沉重的家庭負擔,壓垮了他的脊背,他透不過氣來。
程婉淡淡地道,“不必在意,你們付出勞動,我付你們錢,等價交換而已。”
王文熙知道,她這是在維護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
可她卻不知,他哪裡還有什麼尊嚴,早在她第一次給他東西、他厚顏無恥收下時,就已經不在了。
這些日子,聽人提起過太多她的名字,他也暗地裡偷看過她好幾回。
他早就知她不是從前的她,卻沒想到她會這麼出類拔萃,那麼的耀眼。
像是一道光,強勢衝破黑暗,帶給許多人救贖。
也救贖了他……
王文熙心亂如麻,“婉妹,我……”
“王秀才,以前我不懂事,時常與你玩笑,你喊我婉妹,我喊你文熙哥,但而今我懂了些,咱倆就不能再這麼沒大沒小的了,你說呢?”
王文熙眼眸有些暗淡,“自當如此。”
程婉不再吭聲,但他弟弟摔了一跤,她忙把人抱起。
她發現這孩子非常的瘦弱,麵色發白,嘴唇發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