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書房,蕭承祐的眉眼不覺間都落了些雪。
他換了衣衫,伏案許久才抬起頭來。
書房內暖爐燒著銀碳,可他卻覺出一陣冷意,好像這碳火不如文韻堂中的暖。
像是出於某種隱秘的心思,他將那柄傘擺在了房間內,融化的積雪在地麵淌出一片水漬,陳舊的傘麵被燈燭照得微亮。
蕭承祐定定地看了許久,直到入眠。
春狩開始那天的清晨,空氣裡泛著濕潤的薄霧。
符泠前些日子做的鬼工球都托香嵐帶出去賣了,所得的金銀給自己打了幾副首飾,還剩下些積蓄準備過些日子給母親送去添補生活。
符泠未出府時總是疲於奔忙,難得在將軍府騰出時間來賺錢,頭一次用這樣精美的首飾,不能免俗,捧著那鎏金嵌玉,做成蘭花狀的發簪仔細欣賞了半晌,臨到時間才出文韻堂。
人還未走到馬車處,遠遠便聽見陳語笑的叫罵聲:“我執掌將軍府上下這麼多年,勞苦功高,怎麼就去不得?”
尖銳的嗓音穿破空氣紮進耳朵裡,符泠不由得皺起了眉。
“皇上口諭,春狩各世家隻有正室方可出席,陳姨娘想一同去也可,隻是若是當場被趕回來,難免舟車勞頓。”
蕭承祐的聲音隨後飄過來,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平靜。
符泠微微加快了些步伐,正好看見陳語笑憋紅了臉,憤然離去的模樣,顯然被蕭承祐氣得不輕。
“世子妃來了?”阿書看見符泠,熱心招呼她上馬車。
蕭承祐偏過頭,符泠清逸婀娜的身影如輕盈的蝴蝶闖入他視線中。
她一身銀白色的衣衫,衣袂熠熠如幽清月華流淌,隨她步履蹁躚。
墨黑青絲挽起流雲簪,清晨的光暈如碎玉般傾灑其上,襯得她眉眼如畫,連纖弱的姿態都顯得飄逸脫俗起來,宛如不染凡塵的仙女。
蕭承祐看著,不由得有些怔忪。
“還有其他人嗎?”見他不上馬車,符泠撩開車幰,柔聲詢問。
蕭承祐喉結滾動了一下,隨即應道:“沒有。”
許是怕麻煩,他並未讓將軍府下人再備一輛馬車,而是與符泠同乘。
蕭承祐上車後始終端著,可方才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豔還是清晰地被符泠捕捉了去。
她心裡感慨這套盛裝的銀兩沒白花,隨即依依朝他靠近了些。
前些時日為做鬼工球趕工了好幾個夜晚,馬車顛簸中,符泠著實有些疲倦,一恍神的功夫,便聽見“籲——”的一聲,馬車停靠下來。
符泠有些慌急地起身,一低頭,便看見蕭承祐腕上被她發簪壓出的一道紅痕。
小小的蘭花印痕,在他青筋勃發的手背上,竟顯得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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