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道驚雷落下,二人麵麵相覷,在那幅畫作麵前,沉默的遮羞布搖搖欲墜。
符泠的睫毛不可置信地閃了閃,還未開口,卻見麵前衛詞見抿著嘴唇,滿麵通紅,像枝頭熟透了的蘋果。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話語間滿是羞澀:“姑娘怎麼在這兒?”
“是我唐突了,公子莫怪。”符泠像是意識到什麼,下意識拔腿想逃,“想起還有些事,先行一步。”
她的話語有些慌急,然而方走了兩步,卻聽見衛詞見的聲音從背後清晰傳來。
“符姑娘。”衛詞見的聲音微顫,像是盛在琉璃杯裡的憧憬被驟然打碎,顯出些固執的無措。
“世子殿下待你好嗎?”
符泠腳步一頓,似乎預感到什麼,隻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凝固起來。
“衛公子,你這是……”
“姑娘有所不知!”衛詞見神色激動,突然上前一步,坦言道,“我自初見便對姑娘一見鐘情,這些天來,姑娘的身影總在我心中徘徊不去,冒昧作畫也隻是為……為解相思之情。”
衛詞見說著,臉色已如紅透了的柿子,不等符泠回答,迅速說道:“我知姑娘已嫁入將軍府,我也並非唐突魯莽之人,將軍府那些傳言我也有所耳聞,若姑娘願意改嫁於我,我願許姑娘正妻之位,一生一世絕不納妾!”
符泠聽罷,驚愕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蕭承祐冒名頂替之事如一道懸在頭頂、隨時可能炸開的驚雷,而衛詞見則是丞相府中最受寵愛的嫡子,方才他那一番剖白字字懇切,若說她心中毫無遲疑,也是虛構。
隻是轉瞬之間,符泠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蕭承祐身份造假是真,可如今權勢正盛,又有大將軍代為遮掩,對她並無威脅,反而是她能拿捏住的把柄,而衛詞見與她不過數麵之緣,這樣輕易便許諾終身,天真如此,又如何能護住改嫁的自己,諾言輕率,誰保不會變心?
見符泠片刻遲疑,衛詞見大膽上前,鄭重道:“我今日所言,句句出自真心。”
“公子誤會了,當日救你貓之人確是楊小姐,沒有她那一鞭攔住馬車,我也無能為力。”符泠下意識倒退半步,解釋道。
少年的感情天真而單純,卻又突兀如潮水,她抿了下唇,琢磨著如何婉拒能保存顏麵、不傷人心。
“我不在乎。”衛詞見顯然不信,頓了片刻,執拗問道,“我隻想知道,姑娘的真心。”
她的真心?
符泠有一瞬間的怔忪。
……她的心?
刹那間,一道回憶不合時宜地闖入腦海。
不知為何,符泠倏地想起那日深山寒夜,蕭承祐獨身將她護住的場景。
她想起狹小棲身的山洞,朦朧的篝火,蕭承祐映著火光的黑曜石般的眸子。
還有那個如夢似幻的、輕柔纏綿的吻。
沒有任何征兆的,她的心仿佛從陡峭的懸崖驟然落入無邊無際的溫熱湯泉之中,被朦朧水霧包裹著,每一寸不安都被溫柔撫平。
那些充斥腦海的利益謀算、權衡掂量,驟然如縹緲雲霧般消散無蹤影,隻剩下一抹綢緞般溫柔的情愫在胸膛滌蕩。
這感覺太過陌生,卻讓她忍不住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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