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潘尼茲手指頭微微用力,發燙的煙頭準確地彈到了溫行鶴身上,精美的衣服瞬間被燙了個洞,再落到地上。
煙火嫋嫋,煙頭拉成的影子像一把利刃,刺到了溫行鶴的影子裡。
溫行鶴臉色大變,連忙伏地跪下。“老朽糊塗了,老朽算個什麼物件,能到這博物館,有機會見到您,是貝勒爺……是貝勒爺愛新覺羅.奕劻的榮幸。”
溫默緊隨其後,跪下。
兩人均不敢抬頭。
潘尼茲這才露出了笑容,他扭了扭脖子,噠噠兩聲,左右腳皮鞋又撞了撞後,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二人,像欣賞什麼世界名畫般,眼底含笑,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把腳從桌子上放下,並不言語,也不再看溫家父女,而是翻開資料閱讀了起來。
這幾日,公文頗多。
潘尼茲館長就這麼靜靜地工作著,期間,助理、理事、財務要員等接二連三進入商談公務,溫家父女有些礙了腳了,跪著縮到牆角,免得礙事。
約莫,一個半小時吧。潘尼茲這才將今日手頭的事情完成了個七七八八,又吃了碗廚房端過來的點心,這才看向牆角。
“你們大清國的人,果然能跪啊。”潘尼茲推了推眼鏡,讚歎道,“跪得真板正呢。”
溫行鶴不敢接話,亦不敢抬頭,伏地點了點頭。
“跪得不錯,起來吧。”潘尼茲說道。
溫行鶴身體滯了幾秒,大腦高速運轉分析了一番,確定眼前這館長並非嘲諷後,這才低著頭,極為小心緩緩站起,再將手放到腹部,候著。
“這麼著,這事兒呢,我做不了主。”潘尼茲說道。
溫行鶴心裡咯噔一下。
這事兒本就是博物館為主,他怎麼可能做不了主呢?若他不幫這個忙,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聯係上這些文物藏家,找回禦璽豈不是大海撈針?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出,溫行鶴發白的頭發伴隨著呼吸的沉重,汗透了。
“不過……”潘尼茲眼底轉了轉,“我給你推薦個人,你去問問他,看他願不願意引薦。”
呼……
溫行鶴隻覺得堵在胸口的大石頭瞬間移開了般,連呼吸都頓時順暢起來。
“謝謝您,太感謝了。”他再次伏地跪下,溫默見狀,連忙也跪下。
“奈特理事,你應該知道,我們博物館的理事享有全權,他是理事,這是地址。”潘尼茲拿過一旁的筆,唰唰唰寫下後,抬起手。
溫行鶴連忙站起,彎腰低頭雙手接過。
來英格蘭幾個月了,一直為了石沉大海的禦璽忙活著,從兩眼一抹黑到知道東方古物協會雲集了絕大部分東方文物藏家,耗了不知多少心血。
如今,終於有了門路!
紙,在溫行鶴的手中抖得厲害,接過後,看了眼後連忙放入貼身袋裡——就在胸口處,他死死捂住。
“你放心,我一會兒就給他發電報,你今晚就去。”潘尼茲說罷,揮了揮手,“走吧。”
從潘尼茲的房間出來,溫行鶴腳步很快,快到連年輕的溫默都得小跑才跟得上。當然了,走路時會偶爾崴一下,沒辦法,跪了一個半小時,肌肉有些抽搐。
不過,他本是個奴才,跪習慣了,這不打緊。
抬眼,看著博物館的大門,門口處趕馬的小廝翹首以盼,見溫行鶴出來,立刻迎了上來。
“快!快!快回紅顏酒館,拿上東西我們就去特拉法加廣場。”溫行鶴根本不需要再掏出紙條看,在潘尼茲遞過來的瞬間,他就記住了。
這可不能忘。
與禦璽有關的東西,得牢牢記在腦子裡,那可關乎大清國的龍脈。
“今天運氣不錯,記得一會兒要廚房殺雞,第一時間供到諸位神仙跟前。”溫行鶴交代道。
潮汕人,信鬼神。
哪怕前往遙遠的英格蘭,衣服可以少帶,神仙牌位一塊都不能少。
肯定是昨天晚上拜佛虔誠,諸神保佑,今日才順利,他想。
“跪天跪地跪君主跪父母,不跪洋人。”溫默憤憤道,頭歪到一旁,眼底含淚。
“混賬東西!”溫行鶴怒斥道,“彆說跪一下而已了,為了禦璽,為了我大清,要了你我的命都是值得的!都是祖上積德!”
快馬加鞭,朝著紅顏酒館疾馳而去。
地窖裡,碼放著許多的珍寶、文物,每一件溫行鶴都有數,他從不亂花一分。
但今日,這錢得花。
“這可是理事的人脈!”溫行鶴聲音顫抖,撩開了簾子往外看去。
外頭,明月高照。
大清國的明月,今日也這般透亮嗎?
“主子,您交代的事兒,奴才儘全力在辦了,終於……終於有眉目了!”他閉上眼睛,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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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特拉法加廣場附近的貴族莊園密密麻麻。
其中一棟亮起了燈。
“潘尼茲館長電報。”臥室外,傳來了聲音。
奈特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雙白皙豐腴的手臂攬住了他的腰,女人翻了身,將他壓了回去。
“一會兒,館長的電報。”奈特皺起眉頭將女人推到一旁,揚聲道,“送進來。”
電報是剛發的,奈特看了眼後,哈哈笑了起來,起身、拿過掛在床頭的睡衣。
“您怎麼這麼開心。”女人好奇地坐起來,白皙豐腴的軀體在燭火下格外誘惑,她接過衣服伺候著。
奈特理事將電報丟到床上。
女人瞟了眼。
上頭寫得很簡單:兄弟,一會兒會有大清國肥豬一頭,放心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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