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軍方電報,往往不會有錯。
“黎恩爵士的確能弄到軍方的電報……但是,是誰從他那聽到的消息?”
“李家,他們家與黎恩爵士關係頗深,昨天知道的消息。”
“哪個李家?”
“明太祖的外甥,其母是明太祖二姐的親妹妹,爵位到十二世,明滅,這根深盤結的世家被我大清拉攏收編,編入漢軍鑲藍旗的那個李家。”
李家是世家,且是極有盛名的綿延幾百年的大世家,他們與黎恩爵士關係深厚,那麼,這不會有錯。
房內,仿佛陷入了時空靜滯。
溫行鶴站起又坐下,拿起茶杯,慌張的感覺一旦湧出就很難克製,他連忙喝了口水。
火燒圓明園?
大腦裡閃過章片裘去西西裡之前送過來的紙條,上頭寫了,英法聯軍會火燒圓明園,要他告知朝廷,儘快轉移珍品。
“裡頭的珍品呢?都……都轉移了嗎?”
“都被搶了,連牆上的屋簷上的都被撬下來。”
“撬?”
“對,撬,不能撬的類似浮雕,他們就用切割機把牆壁上的龍一小塊一小塊剝下來。”
“那……那……那不都搞壞了?”
“對,說是他們一直這麼操作,大型浮雕一塊塊割下來,其他搞不走的,一把火全燒了,說是燒了整整三天啊!三天啊!”
溫行鶴沒了力氣,扶住桌子想緩緩坐下,冷汗一陣又一陣湧,他實在是不懂如今的朝廷究竟在做什麼!
可惜不是貝勒爺當家,若是他當家,定不會如此,他想。
“什麼時候的事。”溫行鶴又問道。
“電報說,上個月的事。”
“上個月?”
“對,上個月。”
溫行鶴聽罷,神情有些恍惚,最近這段日子,每次東方古物協會開會都會要他出去,他們還討論過如何安置大批東方古物,難道,他們早就知道?協會成員有許多博物館的理事,他們提自己先知道,是有可能的。
那報紙上怎麼沒見過呢?
桌子上厚厚一遝報紙。之前,各大報刊描述戰事極為活躍,連英法抓幾個平民幫忙運輸都寫了半個版,說是大清國子民無比支持和歡迎,連那條土狗都報道了,如今火燒圓明園這麼大的事,提都不提?
整整一個月了。
沒有,一個字都沒有。
不過,今天的報紙還沒看呢。
既然昨天李家能得到軍事電報的消息,那是不是其他報社也是昨天得到消息,今天發布呢?溫行鶴的內心生出一絲僥幸。
報紙翻得唰唰的,戈登在大清國的洋槍隊上了頭版:《大清國欲重金聘任洋槍隊,討伐反賊》
“嗯?”溫行鶴覺得是不是自己年事已高,眼睛花了,認認真真又看了遍。
內容寫得頗為詳細,大概是大清國的太平天國運動是反賊,皇帝有意願聘用洋槍隊為其效力。
“什麼?!”溫默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這幫人火燒圓明園!聘用他們?朝廷是瘋了還是死了?!”
她手勁大,內功也雄厚,這一拍,厚重的桌子裂開了些。
“大逆不道!”溫行鶴怒斥道,“跪下!”
溫默雖跪了下來,但頭卻倔強地扭到一旁,從鼻孔裡發出極大的‘哼’的一聲。
報紙上刊登的內容,是真的嗎?
溫行鶴的手壓在厚厚這一遝報紙上,琢磨著,火燒圓明園這麼惡劣的事,這幫洋人不提半字,偏偏提聘用洋槍隊。
這輿論,悄然地將搶劫變成了救贖。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何止聘用?
幾個月後的清政府不但重金聘用,其洋槍隊首領戈登,這位參與了火燒圓明園的洋人還被兩宮太後授予了“常州提督”。
後,又被賞賜黃馬褂。
一時,洋槍隊不僅在大清朝國內無比風光,海外的報刊將如同海嘯般報道,賞賜的黃馬褂放在頭版頭條正中間,得意非常。至於火燒圓明園,新聞依舊沒有報道。
不過,消息是會慢慢流出來的,馬克思以學術討論的方式,強烈譴責過火燒圓明園。
他並沒有同情大清國,而是站在曆史唯物主義的科學立場上,站在全世界的曆史高度,斥責大清國的腐敗、封建主義的落後,並激烈抨擊帝國主義對他國的入侵,並將英法定義為“貿易戰爭”、“為保衛聖教而戰”的入侵,正式命為:鴉片戰爭。
他,和他們振臂高呼。
一種主義,一種全新的主義,在馬克思的心中燃起,也在的心中開始描繪。
而來自黑貓酒館的那位拖著長長辮子的godfather唐,源源不斷地將錢財時不時放到馬克思租房門外那塊地毯下。
馬克思想深入認識下這位先進人士,聽聞,他帶著大批唐人搬去了萊姆豪斯,但在黑貓酒館還保留著辦公場所。
但教父唐卻避而不見。
隻是在傍晚的時候安排一位看上去很羸弱但腰杆挺得直直少年騎馬穿過長街,送來了鮮花。
那是一束火紅火紅的花,像血,似烈焰。
有人拍到了這一幕。
遺憾的是,拍攝者重點不在抱著鮮花騎馬而過的謝尋身上,謝尋的影子成了虛影,在這抱著花的虛影背後,是從輪渡上下來後齊齊來到英格蘭的大清國老爺們。
他們的箱子占滿了整個街道,猶如過江之鯽,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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