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少年謝濯_和離(全2冊)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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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少年謝濯(1 / 2)

終於再見到了謝濯,我對命運充滿感激,但感激……很快就變成了惆悵。

我看著麵前小小的謝濯,想歎氣,卻沒有嘴,更沒有氣……

我,伏九夏,一團靈魄,來到這裡已經三年了!

三年!時光流逝,白駒過隙,當初還是嬰孩的謝濯已經長成了一個小朋友,雖然還是小小的,但比我見他第一麵的時候大多了。

想當初,我剛見過嬰孩謝濯,便想著在雪狼族裡麵找一個與我靈魄契合的人,進入一副身體,雖然不知要對這樣的謝濯說什麼,但哪怕……能抱抱他,碰他一下,也好。

但是我尋遍雪狼族,愣是沒有找到一個與我靈魄契合的人!

於是我不得不去了更遠的地方。

可我區區一團靈魄,沒有形體,不會術法,隻能努力地乘著風,飄飄搖搖地前行。

我從雪狼族的森林裡飄出去,飄到了還沒有建立不死城的北荒。當我在北荒飄了一圈,試遍了我遇見的所有人依舊無果之後,我覺得自己耽誤不起了。不知道謝濯那邊是什麼情況,我很擔心,也確實想見他……

於是我又飄回了雪狼族的森林裡。

再見到謝濯,他長大了很多。

雪狼族上下夜以繼日地用魂力供奉他,他比一般的小孩長得都快,心智也成熟得更早。

他似乎已經能意識到自己和彆人有什麼不一樣了。

我回來後,每日都跟著他飄著,他感知不到我的存在,雪狼族的任何人都感知不到。

在每日接受供奉的時間結束後,小謝濯總喜歡離開他的帳篷,他會從雪狼族人聚居地的東邊走到西邊,再從西邊走回來。

我就陪在他身邊,從東飄到西,又從西飄回來。謝濯所行之處,沒有任何人阻攔,也沒有任何人與他搭話,隻是偶爾有小孩會在他路過之後,在他背後竊竊私語,然後,小孩們就會被自家大人帶回去。

每當這時,小謝濯都會回頭去看那些人。

特屬於小孩的大眼睛會望著那些躲避他的人,可那些人甚至連眼神都不會與他有接觸。

小謝濯便會默默地眨兩下眼睛,然後伸手去抓住某種東西,或是地上的石頭,或是旁邊通體雪白的樹乾,他會拿石頭敲自己的腳,也會用頭輕輕磕一下樹乾。

他似乎想確認一些事情——

他是真的存在的吧?

他們是看得見他的吧?

他們是看得見他的。隻是他們選擇看不見他。

雖然每日都來給他供奉魂力,但所有人對待他更像是對待一個不得不供奉的神像,他們畏懼、戒備,害怕神像背後的力量會在某個不知道的時候降罰於自己。

小謝濯卻並不知道這些事情,他隻知道自己似乎和彆人不一樣,而在這些人中,有一個人與彆人不同……

那個人就是謝濯的母親——謝靈。

因族長之命,每天雪狼族每個成年的族人都要給謝濯供奉魂力,包括謝靈。

但魂力難得。

邪神殺了與她結有血誓的伴侶,並且,自他被殺那天起,謝靈與他的孩子渚蓮就病了,纏綿病榻,從不離開自己的帳篷。

謝靈要用魂力供養渚蓮,還要分出一份魂力供奉謝濯,沒了伴侶,她便無法像其他的雪狼族人一樣,可以留一人在家照看生病的孩子。她得外出,不知是用什麼辦法尋來魂力,堪堪維持自己的生活。

她恨謝濯。

所以,她與彆人不同。

每當她歸來時,謝濯總會“正好”走到她歸來的地方。

謝靈不會無視謝濯,她會憎惡地看著他,然後快步向渚蓮所在的帳篷走去。

謝濯時常會在觸到謝靈的眼神之後一愣,然後吃力地追上謝靈的步伐。直到快到渚蓮的帳篷時,謝靈才會停下腳步,回頭瞪向謝濯。

“滾,這不是你配來的地方。”

然後謝濯便會停下腳步,看著謝靈走進帳篷。

他會在帳篷外站很久,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到一定時間後,他會乖巧地離開,然後走到誰也不會去的那片冰湖上。

他看著冰湖上自己的倒影,小聲地說:“今天,她又看見我了。”

我看著小謝濯,心緒無限翻覆,難以平靜。“我一直都看著你的。”我在心裡默念。

空中開始簌簌落下雪花。

小謝濯沒有抬頭,他還是看著腳下的冰湖:“我是能被看見的。”

“你當然是能被看見的。你不是一個人,你一直都被注視著。”

我多想回答他,多希望他能聽見。

此時,雪花不停地從我的靈魄中穿過,我倏爾心生一個念頭。

我飄到空中,在無數的雪花之中穿梭、尋找,我隨著風,撞擊了數百片雪花……

終於!

我的靈魄觸到了一片雪花,不再是空蕩蕩的,沒有回應,我感受到了雪的冰涼,終於,我的靈魄成功地撞入了一片雪花之中!

我以雪花為載體,從空中落下。

太久沒有實際的存在感,我有些無法掌控自己。

但或許,雪花本就該隨風而來,自由無羈。

我隻能聽從緣分的安排,任由無形的力量帶著我,飄搖著擦過小謝濯的頭頂,又搖晃著從他眼前滑過,然後在他胸前落下。

他的目光似乎落到了我“身上”,我用儘全力,讓雪花在空中晃了一下,畫出一條不同尋常的弧線。

我不知道他看沒看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留意,我此時此刻隻想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告訴他——

謝濯,我在。

似有上天垂憐,他好像聽到了我的聲音。

他抬起手。

我落到了他的掌心。

小小的掌心,卻比我溫熱許多。

我開始在他掌心融化。

我在逐漸消融的雪花裡,注視著謝濯的眼睛。

他黑色的眼瞳清澈,還未摻入之後的深沉與幽晦。

他眨著眼,看著我在他掌心消融。

我多想告訴他:“我能看見你的,謝濯。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人,滿心滿眼都是你。”

“她會變,但她也會回來。”

但我什麼都說不出來,直到雪花徹底消融,我的靈魄飛了出來。

小謝濯還盯著自己的掌心,雪花徹底融化後的水留在他小小的掌心裡,他看著掌心的水滴良久,小小的腦袋裡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片刻之後,他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將掌心裡的水滴握住,然後揣進了兜裡。

水滴被揣進兜裡,肯定很快就被衣服吸走了……我想著,卻聽到小謝濯嘴裡念叨了起來:“小雪花,飄啊飄。”他往回走:“小雪花,飄啊飄……”

他看起來似乎比來時要開心一些。

可能接住一片奇怪的雪花已經足夠讓一個小孩開心起來。所以,就算我那麼複雜的心意沒有傳達到,此時此刻的我也覺得知足了。

畢竟他開心了。

“小雪花,飄啊飄,小雪花,飄啊飄……”

這句話成了謝濯接下來幾天裡閒來無事時嘴裡念念有詞的話語。他好像真的感受到了那片奇怪的雪花帶給他的“偏愛”和“關注”!

我受此啟發,開始尋找身邊一切我的靈魄可以附著的東西。

我突然發現,之前或許不是找不到與我靈魄相契的人,而是我根本沒有準備好怎麼與他人靈魄相契!

當時走得急,主神霽沒來得及教我,也有可能對主神霽來說,找到靈魄相契的人然後進入其身體,可能是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的事。

但我不是主神,我隻是個上仙!

我的靈魄……還不夠強。

我那三年的“鬼打牆”白打了!

發現這件事情之後,我開始訓練自己的靈魄,從雪花到石頭再到木樁,從輕的、小的到重的、大的,雪狼族領地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我試了個遍。

我在訓練自己的過程當中,也儘量地去靠近謝濯。

當謝濯接受族人供奉魂力的時候,那氣氛是靜謐又壓抑的,他坐在主帳的陣法上不能動,族人們也從不抬頭看他,總是匆匆供奉了自己的魂力後,便立即離開。

小小的帳篷中,人來人往,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與他言語。

我學會了操控自己的靈魄,進入旁邊燃燒著的蠟燭中。

燭芯燃燒,我能感受到自己渾身的血液像被燒乾一樣的灼痛,但我還是會讓自己的火焰在不經意的時候蹦出奇怪的形狀,一會兒用火焰蹦個心形,一會兒蹦支羽箭,再蹦個月牙。

沒有事乾的小謝濯很快就被燭火吸引了目光,他眨巴著眼睛看著我,我忍著身體的劇痛,用火焰跳舞給他看。

火焰在他眼裡映出了光亮,他不說話,但腦袋總是跟著火焰的苗子搖來搖去。

我看著他的模樣,心裡隻覺得滿足,絲毫不怕這痛了。

但很快,一帳篷的雪狼族人都以為我是根壞蠟燭,芯不好,火焰劈裡啪啦的,蹦得人眼睛疼。於是,有人過來把我掐滅了。

我的靈魄再也支撐不住,順著蠟燭被掐滅的煙飄了出來。

我飄出來後,小謝濯的目光還順著繚繞的煙霧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接下來的幾天裡,小謝濯的口頭禪變成了:“小火苗,跳啊跳,小火苗,跳啊跳。”

有了這兩次給他帶來樂趣的經驗,我更有乾勁了。

我會變成他路過的山石、摸過的木樁,也會化為吹過他身邊的風、滴過他臉頰的雨。

有一日,外麵的暖風吹進了雪狼族的森林,算算日子,該是盛夏了,但這片森林還是覆蓋著冬日的雪白。

外麵擁有動人色彩的夏花,隨著暖風,吹入了森林。

夏花在林間飛舞。我如願鑽入了一朵最大最美的花朵裡,我學會了控製自己。我乘著風,穿過無數雪狼族人,躲過許許多多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找到了小謝濯,他正在冰湖邊盤腿坐著,看著遠處雪狼族的人們用外麵的夏花玩鬨。

我掠過他的眼前,一頭紮進他的懷裡。

我很大,很豔麗,分量不小,重重的一朵。落入他懷裡時,甚至發出“噗”的一聲輕響。

小謝濯看著我,有些愣神。

他握住我,左右打量。

追著我而來的幾個雪狼族小孩在看見謝濯之後停下了腳步。

他們竊竊私語:“啊,飄到了他那裡了。”

“是他拿下了今年最漂亮的一朵花。”

“他是今年最幸運的人了。”

“可我阿娘明明告訴我,謝濁是我們這兒最不幸的孩子!”

謝濯聞言轉頭看向那幾個看起來與他一般大的孩子。孩子們接觸到他的眼神,立即像風一樣跑開了。

謝濯低下頭,又將目光放到了我身上,他輕輕觸碰花瓣,既有點不可置信,又有點小心翼翼。

我在夏花裡,仰望著他。

我想:謝濯,我這樣做,會不會稍稍讓你感覺好一點?

若暫時無人善待你,至少我能給你夏花與暖風的溫柔。

我在這朵夏花裡麵待的時間達到了我的曆史新高!

那日夏花飄滿林間後,謝濯將我帶回了他的帳篷,他拿了一個壺,將我插在裡麵,似乎想把那日的幸運留在身邊。

謝濯每日出門會抱著壺,帶著我,到處溜達。

或許是喜歡夏花,喜歡那日的幸運,又或許是想讓周圍的人通過這朵花看見他。

瞧瞧他,也是一個幸運的孩子了。

隻可惜,沒有人告訴他,插花是要在壺裡裝水的。

有些好笑,有些可悲……

我儘了自己的全力,吸取天地之精華,想要挽留“我的生命”,幫謝濯留住這份幸運,但我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枯萎。

小謝濯似乎看懂了我在枯萎。來這兒好久了,也陪著小謝濯走過好多日子了,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著急。

他抱著壺帶著我出門的時候,看到了其他族人那天撿的花,它們都精神奕奕的,他想要上去詢問,但沒人願意跟他說話,多數時候是他還沒走過去,其他人便已經離開了。

我以為謝濯沒辦法了。

那天晚上,小謝濯一直盯著我,他沒有睡覺,一直熬到了第二日族人來給他供奉魂力的時候,他開口問道:“花枯了怎麼辦?”

帳篷裡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大家似乎已經習慣了沉默與回避,沒有人回答謝濯,大家隻是沉默地上前供奉自己的魂力,然後轉身離開。

小謝濯見狀,忍了又忍,複而開口:“花枯了怎麼辦?”

沉默,依舊沉默。

但小謝濯仿佛較上了勁,每一個人來到他麵前,他都如是問一句。

“花枯了怎麼辦?”

一個又一個人,所有人在他麵前都保持沉默。

雪狼族的人之所以給他供奉魂力,是因為懼怕邪神,而邪神隻需要他的軀殼,並不需要他開心。此時此刻,雪狼族的人用這樣的沉默冰冷地表達著平日裡積攢的惡意。

這份惡意我感受到了,謝濯應該也感受到了。

所以,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在失落裡漸漸絕望,每一句問話已經變了意味,仿佛從“花枯了怎麼辦?”變成了“你們是不是討厭我?”。

每一次沉默都是一記堅定的耳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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