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少年謝濯_和離(全2冊)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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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少年謝濯(2 / 2)

“我們都討厭你。”

這些聲音我聽到了,謝濯應該……也聽到了。

“放水。”

兩個字打破了沉默。

小謝濯猛地抬起頭來。

麵前,謝靈正將自己手中的魂力供奉出來。她沒有看謝濯,仿佛剛才那兩個字並不是她說的一樣。

魂力飄入小謝濯的身體裡,散發著微微的光芒,那光芒映入他黑色的眼瞳裡,似乎在裡麵點了漆一般。

隻有兩個字,沒有多餘的語氣、表情、動作。謝靈供奉了自己的魂力後,立刻就走了。

小謝濯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在今日的供奉結束之後,小謝濯給壺中裝上了水。

有了水,我似乎又能撐一段了。

看著我好像精神了一些,小謝濯很高興,但我想,他的高興應該不止於此。

那天之後,謝濯開始長尾巴了。他頭上的耳朵也變成了毛茸茸的。

在北荒待了這麼久,我知道,這是雪狼族的血統開始顯現了,他進入了真正的成長期。

很多雪狼族的孩子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都到不了這個階段。待到修行有成,狼耳和尾巴又會消失,返璞歸真。

他們雪狼一族對謝濯日複一日的魂力供應,讓他的身體異於常人,所以他才能用這幾年的時間便進入成長期。

但我想,他一夜之間開始成長,應該是因為他的心智開始開竅了。

謝靈給他的一句回應似乎讓他開始真正地對這個世間有了期待、好奇、憧憬。

那個唯一“能”看見他的人回答了他的問題,既沒有回避,也沒有憎惡。

這對小謝濯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他因此想更靠近謝靈一點。

他的“渴望”變大了。

之後,謝濯還是每日都抱著我出門,每日都會更早更巧地“碰見”收集魂力回來的謝靈。

他沉默地跟在謝靈身後,隻是他已經學會了不等謝靈開口,就在最後的界線外停住腳步。

有一日,他在謝靈走進帳篷之前,嘴角動了動,到底是叫出了一聲:“阿娘。”

謝靈的背影頓了頓,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嗬斥他,隻是沉默地進入了自己的帳篷。

那日,謝濯在帳篷外站了比平日更長的時間。

他離開後,又去冰湖邊,口中念念有詞:“阿娘,阿娘……”他會告訴我:“花,她是我阿娘。”

我不知如何回應謝濯,隻是任由自己的花瓣在風中飄舞。

第二天,謝濯又去找謝靈了,這一次,他在見到她後,便小聲喚了一聲“阿娘”。

謝靈沒有理他,仿佛沒有聽到。

第三天,謝濯跟在她身後,說了“阿娘,花在水裡還是會枯萎”這句話。

謝靈厭煩地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滾”。

第四天,謝濯依舊去了,說了更多的話。

第五天……

我的最後一片花瓣也掉了,哪怕有水,我也是一朵無根之花。

我的靈魄從完全枯萎的夏花裡麵飄了出來,我看著抱著壺的謝濯,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許久,他還是帶著壺走出了帳篷,我跟著他飄了出去。

他如往常一樣,到處尋找謝靈。但今天謝靈一直沒有回來。

於是謝濯便走到了謝靈每天都會進去的帳篷外。他看著帳篷,好像在猜測,是不是因為他今天出來晚了,謝靈已經進去了。

他思索了很久,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他抱著壺,搖著毛茸茸的大尾巴,走向那個帳篷。

我以靈魄之體,隻能在旁邊看著他。

謝濯掀開門簾,帳篷裡的擺設十分簡單,隻有桌椅、炭爐、水壺、一張床,床上還躺著一個將將到少年年紀的男孩——渚蓮。

他咳嗽了兩聲,從被窩裡探出頭來。

“阿娘……”隻喚了這兩個字,渚蓮便沒再繼續了。他看到了謝濯。

當然,謝濯也看到了他。

兩個孩子眉眼長得相似,他們沉默對視。

謝濯看到了渚蓮身側的書本,床邊放著一張仿佛有人坐過的矮凳。

渚蓮的目光則從謝濯的耳朵移到了他的尾巴上。

我猜,此時他們一個想著陪伴,一個想著力量,各有各的羨慕與不可得。

渚蓮的手在身側握緊,他明顯知道麵前的人是誰:“謝濁……”

而謝濯似乎也意識到了麵前的人是誰,他看到了床邊的桌上還有筆墨,他問渚蓮:“我的名字怎麼寫?阿娘教過你嗎?”

渚蓮抬手就將床邊的書扔到了謝濯臉上。

書本砸了過來,謝濯隻捧著壺站著,沒有用手去擋,書脊正好砸在謝濯的一隻眼睛上。我不知道這一下有多疼,隻見謝濯抬起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滾出去!”渚蓮怒喝。

這時,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謝靈衝了進來!

她看見帳篷中的情況,臉色當即黑青,一把拽住了謝濯的胳膊,正好是他捂住眼睛的那隻胳膊,手臂彎曲的弧度方便了謝靈拽他。

謝靈直接將謝濯拖了出去,並甩開他。

大尾巴使謝濯找到了平衡,他沒有摔倒,隻是閉著一隻眼睛,有些困難地用另一隻眼睛看著謝靈。

謝靈正處在盛怒之中,她望著謝濯,仿佛徹底被激怒了一般,但她反常得一句話都沒有與謝濯說,竟然直接轉身向著冰湖的方向走去。

周圍的雪狼族人聽見了動靜,有人圍了過來,有人在竊竊私語:“阿羽去的好像是族長閉關的方向……”

“邪神靈魄在族長身體裡,阿羽這樣去不會有事吧?”

“阿羽有分寸。這個謝濁,真是不該放他出來到處走的。”

“萬一傷了渚蓮……”

四周的言語像旋渦一般裹挾著惡意,洶湧而來。

我隻恨自己沒有一雙手,無法堵住謝濯的耳朵。

但謝濯似乎沒有受多大的影響,他隻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待恢複之後,他便頂著這些話語,朝著謝靈離開的方向而去。

我也追了過去,這次我比謝濯還快,率先找到了謝靈。

她果然如其他雪狼族人所說,在冰湖上那一片最陰暗的角落裡,對著一個黑色的神龕似的木屋大喊著:“將謝濁囚禁起來!將他關起來!”

黑色的木屋裡沒有任何回應。

謝靈怒火中燒,邁步要闖入木屋,可是就在踏上前的那一瞬,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彈開。

謝靈摔坐在地,木屋之中傳來了低沉的男聲:“你的使命是供奉邪神軀殼,或者,今日你便身飼邪神。”

要麼供奉謝濯,要麼今日成為邪神的養分。

謝靈沒再說話,她的指甲摳住地麵,直至指甲翻了過來,在雪白的地上留下血痕。

她站起身,不似來時那般怒氣衝衝,仿佛將滔天恨意都埋藏在了心裡,然後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和四周的冰雪森林,一時間,曾經看到過的那段夢境與此刻鬼使神差地重合起來,仿佛是要重現那段我在夢裡麵看到過的畫麵。

冰湖遠處,小小的謝濯追了過來。

而謝靈卻好似沒看到他一樣,風一般從他身邊走過。

“阿娘,我不去了,”謝濯追逐著謝靈的腳步,大聲告訴謝靈,“我不去了。”

他知道自己做錯事了。或許並不知道為什麼,但他會道歉,他道歉時也與彆的孩子一樣。

不一樣的是,他得不到原諒。

謝靈背對著他走著,走得很快,沒有回應。

謝濯一路跟隨,他仰頭看著謝靈的臉,在沉默中,詢問著謝靈:“我隻想知道,我的名字,是哪個字?”

他想認識自己。

他想知道,自己為何而來。

“啄?鐲?灼?他們……他們……不與……我說……”

謝靈的衣袖在空中飛舞。

謝濯伸出手,似乎想去夠一夠她的衣袖。

“啪”!

他的手被狠狠拍開。

這一聲比我在夢裡聽見的響亮多了。仿佛打在了謝濯還未長開的臉上。

謝濯眼裡看到的,是謝靈臉上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憎恨。

“滾!你是汙濁之子!不要靠近我!你隻會帶來不幸!”

謝濯待在原地,直至謝靈走遠,消失不見。

之前被回應時他眼中點亮的光,在此刻也熄滅了。

我看著這樣的謝濯,很心疼,也很害怕。

我怕他以為,夏花的花瓣掉光了,他的幸運就結束了。

從那以後,謝濯變得不愛出門了。

他不再追著謝靈走了,好像也不喜歡外麵的風與花了,似乎從那天之後,他變得孤僻起來。

每日,族人來給謝濯供奉魂力,他接受完儀式之後,便會坐在自己的帳篷裡發呆,一坐便是好幾個時辰,連動都不帶動一下的。隻有偶爾搖一搖的大尾巴告訴我,他還活著。

我看在眼裡,心裡著急又無助。

我知道,外麵的風無法穿透那門簾吹到這帳篷裡來。

我必須找一個可以靈活活動的身體來容納我的靈魄,這樣我才能讓自己再次抵達謝濯的身邊。

我又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與我靈魄相契的人……我還是一個都沒找到,但我與之前已經不同了!我的格局已經打開了,飛花與山石我都試過,這世間萬物如此之多,我又何必將目光局限在人身上呢!其他生物,我都可以試試。

於是,在謝濯不離開房間之後,我也開始“不當人”了。

我試圖“追逐”一隻螞蟻,也試圖“闖入”一隻蝴蝶的身體。

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顯然,進入一個本來就有靈魄的活物的身體要比進入山石飛花艱難許多,縱使這生靈原本的靈魄非常渺小,它們也有各自的堅持……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尋找一個能與我契合的渺小靈魄。

時間長到幾乎讓我感到絕望。

我開始懷疑自己,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靈魄,獨特到幾乎沒有靈魄能與我契合嗎?

放在從前,或許這事會讓我感到驕傲,但現在,我隻為自己的特彆感到滿滿的焦慮。

而老天爺似乎就是要將我逼上絕路,才讓我看到希望。

一日午後,我看著謝濯接受完供奉之後,便照常飄出了他的帳篷去尋找“活物”。

蒼蠅、蚊子我也不挑了,遇上的都是我的有緣“人”。

我全試了!沒一個成功……

失望之際,我在冰雪森林的邊緣,倏爾聽到了一聲嗚咽——一隻小奶狗的聲音。

我飄了過去,在冰雪森林的最外麵,看見了一隻毛色淡黃的小奶狗。

它趴在地上,十分虛弱,奄奄一息。它的眼睛幾乎已經閉上,隻是在用最後的力氣發出一聲聲呼喚,聲色哀戚,掙紮無助。

它有一條後腿好似天生殘缺,在身體一側無意識地顫抖著。

而在離小奶狗不遠的地方有一隻大狗,正在慢慢遠去。

小奶狗的呼喚似乎讓它有些於心不忍,它偶爾回頭,但還是一步一步地走遠了,最終消失在了森林外茫茫的天地間。

小奶狗被自己的母親遺棄了,它幾乎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我飄到了小奶狗身邊,看著虛弱求生的它,隻覺得它和謝濯一樣,讓人心疼……

就在我產生這個念頭的一瞬間,我的靈魄接觸到小白狗的身體,感受到了一陣溫暖!

緊接著,我的整個靈魄便被容納到了小白狗的身體裡麵。

虛弱、掙紮卻溫熱的小狗身體……

我就這麼……被它接受了。

我的靈魄與這個彌留之際的靈魄契合了?!

為什麼?我不解,一時間找不到靈魄契合的關鍵。我不過是在看到它的那一瞬,想到了謝濯而已……

我不過是心疼它,一如心疼謝濯……

如是想著,忽然,身軀之內似有一股暖意流過,仿佛在與我的情緒共鳴。

就好像我的情緒被這個渺小的靈魄感知到了,它也在回應著我的感情,它也在溫柔地安撫著我,它在告訴我,縱使它渺小掙紮,奄奄一息,也願意為感同身受的我提供棲息之地、容身之處……

我倏爾覺悟,所謂的契合並非我此前對山石飛花那樣,單方麵地闖入、駕馭。

我也得對這個靈魄有所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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