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一切聽從主公安排。”
謝施回過神,小心揣度李蔚的心情,終是不再勸諫。
季慈三日後歸來,半邊身子都是血,右胸上的傷口又裂開,手上抱著一個尚未滿月的嬰兒。
嬰兒被裹在破破爛爛的繈褓裡,麵黃肌瘦,連哭聲都比尋常嬰兒小,如同幼貓叫聲。
季慈一手撐著從半路上搶來的已經卷刃的長刀,一手抱著孩子,站在李蔚麵前,神色冷漠。
李蔚坐在輪椅裡抬頭看她,微微歎息,伸出手想要為她將臉上的血跡擦去,季慈後退一步,眼神終於有了波動。
“我要學景國官話。”
李蔚並未感覺尷尬,收回自己的手,點頭應聲,
“好。孩子交給謝先生吧,讓謝先生瞧瞧,平山侯府在外麵設了育嬰堂,那裡有專人會照顧孩子。”
季慈點點頭,遲疑著將孩子交到身邊站立的侍從手上,下一刻,毫無預兆暈了過去。
季慈醒來的時候,依舊在那張床上,她看著熟悉的床幔,差點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很真實的夢。
屋中依舊是李蔚在,他守著湯藥,聽見床內的動靜,知曉季慈已經醒過來了。
“喝藥吧,先前的傷口崩裂,身上又添了大大小小的傷,幸好沒有致命傷,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季慈接過手上的藥碗,一飲而儘,而後是長長的沉默。
李蔚看著季慈時不時發愣的神情,搖了搖頭,不再刺激她,“孩子請了人照顧,當下在謝先生那裡,要去看看嗎?”
季慈的靈魂聽到孩子二字時才歸了位,慢慢消化完李蔚的話,又搖頭。
“現在就開始學景國官話吧,半個月,隻怕是來不及了。”
季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從來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會感謝自己生了這樣一張臉。
李蔚並不問她這幾天到底看到了些什麼,她騎著尋風連祁頌都甩開了,三日後又突然出現在府邸門口,李蔚隻是感歎,自己的判斷並沒有出錯。
他知道季慈不會離開。
季慈學起景國官話幾乎是如有神助,李蔚說她之前學過,如今雖說是失憶,可重新拾起來並不算難。
有些刻在骨子裡的的東西,就算曾經忘記,也必然會有重新回憶起來那天。
季慈與李蔚的相處愈發沉默,李蔚講話,她總是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聽,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
抽出來時間教季慈學習景國官話和文字,李蔚在行宮建造章程上可謂是消積怠工,直到返回景國國都昱陵之時,才親手向李稷呈上去一份草案。
李稷身著黑金色長袍,端坐在書案前,威嚴的鳳眸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看著這位王叔,“王叔竟然有如此消極怠工的時候,實在是讓人不可置信。”
李蔚隻笑不應。
李稷將草案隨手丟在書案上,連其中內容都未認真看上一眼,
“想必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倒是孤的不是,當誤了王叔的要事。”
李蔚笑容凝滯了片刻,他從來就不期望自己的動作能夠瞞得住李稷,隻是這樣的速度,太快了。
他上午才帶著季慈從東陽縣趕到昱陵,這才過幾個時辰?
“王上恕罪。”
李蔚坐在輪椅上無法行禮,隻能深深作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