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慈眉心狠狠一跳,腦海裡浮現出來一篇又一篇批判他的文章。
整個曆史走下來,每個朝代都有人罵他,亦或是借古諷今。沒辦法,他統一九州卻嚴刑峻法,暴虐獨斷,這樣的反差,免不得被提出來指責。
看著清怡夫人的神色,季慈最終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王上,不妥當,夫人對長樂侯想做的事情並不之情,就算當做從犯處置,杖斃之罰還是太過。”
清怡夫人沒有想到最終為她求情的,竟然是自己心中一直存著芥蒂的季大人,而自己一心討好的男人,卻想要將她杖斃。
她的頭,更加低下去了。
李稷的視線落在季慈身上,對方不卑不亢,兩人在寒風中對峙,雙方都不肯後退一分。
到底是季慈先開了口,“王上,嚴刑峻法會被後世人戳脊梁骨的。”
這可不是什麼哄人的假話,畢竟她知道,李稷是真的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她低下頭,躬身向他行了一禮,語氣也重。
雖說攔著他有幾分是對清怡夫人的不忍,但更多的,還是季慈抱著那一絲絲的希望,萬一能將李稷掰回來呢?
可對方顯然不這麼想,
“季大人,孤不妨提醒你,此事遭罪的是你。且長樂侯是在孤的眼皮子底下都敢算計這種事情,他把孤放在哪裡?藐視天威,莫說是從犯,就是株連九族,也是使得的。”
季慈被他的話噎住了。
這樣想來,好像確實問題不大,那前朝年宴上,隨便拖一個出來,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員,亦或是侯伯質子之類的,但凡有一個出事,要麼,景國從此少一個棟梁之才,要麼,他國人質在景國出事,兩國交惡,百姓受苦。
這樣想來,就隻有她季慈一個,人微言輕,好下手得緊。
不對!季慈腦子轉回來,差點被李稷的思路帶歪。
“王上,話雖如此,此事主謀是長樂侯,清怡夫人不知情,且此事莫非是夫人想安排人便安排人就使得的?禮部核對的人呢?宮中的守衛呢?”
李稷看著季慈一派認真的模樣,突然輕笑出聲。
他的薄唇莫約是被凍的,看起來失去了些血色,整個人看起來也越是無情得很,他冷聲道,“季大人說得很不錯,所以孤決定,經手此事的人都帶出去杖斃吧。”
他輕飄飄一句話,決定了數十人甚至上百人的的命運。這句話落在季慈耳朵裡,不亞於驚雷炸響。
她想要開口說什麼,可張開嘴,喉間乾澀得很。
她閉了閉眼,有些絕望。
視人命如草芥。這本就是後世對他最大的詬病。即使今日季慈站在這裡,可改變不了的依舊改變不了。
季慈抬眼看著他無比俊美的麵容,突然有些慶幸,幸好她一開始就沒想過改變這個人,而是另擇明主。
辭頌年紀小,行事還稚嫩,心智自然也比不上李稷,可千般萬般,他有一點好,他在乎人命。
“王上,我們入殿中說可好?”
季慈聲音很沉重,事關這麼多人的性命,她很難做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若是這些人真的全是長樂侯的人手,她尚且能夠後退一步,可這些人大多確實是不知情的人。
她看著李稷的視線裡,甚至帶上了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