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稷輕輕皺眉,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心軟地答應。
“謝王上。”
季慈儘力克製住自己的焦急,穩下聲音來同他說話。
李稷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但他沒有開口,隻是那雙暗含威壓的鳳眼落在季慈身上幾息,而後,拂袖進了上雍宮。
季慈心中歎息,她如何不知道自己與李稷之間不久後便會發生一場不可調和的矛盾,此刻的氛圍,說一句暴風雨前的寧靜也不為過。
她忙不迭跟上李稷的步伐,低著頭落後他一步,心中思量著自己要從哪裡開始勸說,才有可能讓此人回心轉意。
想不到。
季慈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沒有注意到前麵的人突然間停住了腳步,一個沒回過神撞了上去。
悶哼一聲,季慈的頭低得更低了,向後退了一步,站在那裡一眼不發。
她低著頭,李稷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同樣的,她也看不到李稷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
季慈木楞地站在那裡,李稷不叫她,她也不請罪——這種情況應當要請罪的。隻是季慈如今叛逆心起來了,愈加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季大人,頭還挺硬的。”
半響,李稷似乎帶著玩味般的意思,吐出來這樣一句話。
偏生這樣一句不涉及到任何矛盾的玩味之語,叫季慈滿腔的怒火突然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
“臣的頭怎麼會有您硬呢?您才是景國第一頭硬人啊,遺臭萬年您也是不在意的,以後就是千千萬萬文人學士口誅筆伐落在您頭上,你也擋得住的,畢竟頭硬嘛,連刀子都扛得住……”
季慈越說越心酸,她無端想到自己。
她開始做景國統一九州這一段曆史的研究時,老師便早早提醒過她,史料存世少,研究困難大,以及,後續回報不明。
她是怎麼跟她老師說的?她想起來了,她說,“李稷統一九州的功績,便是比起比起始皇統一六國也不差什麼的,可後世人提起他來,全是口誅筆伐,有意思得很,我一定要弄個明白。”
她也是個頭硬的。
若不是頭太硬,怎麼會一點成果都做不出來的時候堅持走下去,最後被車撞死,睜眼到了這裡。
她心裡苦,人生地不熟,剛來又碰上失憶,被人抓在手裡算計,她做了不知道什麼孽了!
越想越委屈,季慈沒忍住,眼前一片水朦朧,她眨了好幾下,想要將眼裡的淚水憋回去,沒有成功,反而從眼角落了下去。
“季大人不必憂心孤的名聲,孤不在意。”
李稷聲色溫和下來,袖中的手指微動,想要伸手替她抹去眼淚,但季慈惡狠狠在自己臉上抹了兩把,把臉上的水漬抹乾淨了。
季慈不在意名聲。
他若是在意名聲,鄭國為質的那些年的口水和唾沫都能把他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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