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眼瞧著長樂侯的眉心似有鬆動的痕跡,她站起身,“長樂侯,你不如好好想一下吧。是自己的命重要,還是一個不相乾的出主意的人重要。”
話畢,季慈揚長而去。
果不出她所料,大理寺梳理好的罪證呈上去三日都沒有動靜。一打聽,才知道華容太後將李稷的旨意緊急截了下來,而後母子二人不知如何商談,本應該重罪重刑的長樂侯於希錦,就變成了秋後問斬。
大理寺這邊也覺得窩悶得很,可到底王上與太後之間的事情,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並不好摻和。
葉賢無奈,隻能一連好幾日拉著季慈下棋喝茶,邊喝邊吐槽。
季慈隨意應答著,她是個臭棋簍子,往常研究院的同僚們都不願意和她一起下棋,好不容易有個人不嫌棄她下得爛,還給她喂招,她還有什麼嫌棄的理由?
“唉!”
葉賢這棋子擺著擺著,就時不時搖頭歎息一下。
也不知道是嫌棄季慈下得爛,還是埋怨有人枉顧律法行事。
或者,二者皆有之。
季慈手上撚著一枚白玉棋子,對他的歎息聲充耳不聞,看重了一處地方,想要將棋子往上麵落。
下一刻,葉賢的巴掌就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季慈手上的棋子沒拿穩,掉在了棋盤上。
抬眼,隻看見葉賢吹胡子瞪眼看著她,“你這廝,下得這兩步比地裡黃牛啃過的草地還要難看!”
“瞧瞧,便是方才這顆棋子自己掉下去,掉在棋盤上,也比你想走的那一步強!”
葉賢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的弧度越發向下。
想來他平日不少做這樣的動作,兩道皺紋清晰地顯現出來。
“下不來棋的來下棋也就罷了,不懂律法的還要來瞎指指點點!”
季慈:……
若她的記憶不出差錯,這棋,好像是葉賢非得拉著她一塊下的,為了讓她答應,連自己藏在家裡的好茶都拿出來喝了。
季慈神色驚詫,“葉大人還有這樣懂律法的時候,先前王上讓葉大人給我添點堵的時候……”
“欸——”葉賢連忙止住她的話頭,臉上有幾分尷尬,但還是儘力為自己找補。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季大人手上沒有調令,我自然要謹慎幾分,這合法,合法啊。”
葉賢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季慈但笑不語,隻是似有深意地看著他。
李稷說讓她來查辦長樂侯的時候,便是在這大理寺中,也沒有刻意避著人,葉賢要是說他不知道,是如何也不可能的,可他不還是聽從了李稷的安排,硬要從她身上拿到一道調令。
隻是葉大人也知道分寸,等到官府送了折子過來,便並不多說什麼了。
這也是為什麼季慈和葉賢兩人如今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下棋的原因所在。
葉賢被季慈的視線看得頭皮發麻,隻想轉移話題,“要說不合法,還是那位娘娘做得不厚道。”
一提起來,他的情緒就隨著此事變得激動,充滿了抱怨,“好好的婦道人家,不在宮中待著,偏生要來前朝的事情上插上一腳,若是其他地方也不是不能忍受,竟然是我景國寫得明明白白的刑罰啊!果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季慈似笑非笑看著他,“大人慎言啊,有些人並非我等能夠隨意議論的。”
王室的顏麵不容踐踏,可比一個大理寺少卿的命值錢多了。
可葉賢要是真因為今日的不當言論被處置了,倒也不算冤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