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李稷的武力,又騎著久經沙場的戟奴,他本不應該受傷的。之所以受了一箭,更多的原因,還是帶著她這個累贅。
本不應該。
辭頌也在細細嚼著這幾個字。
不是本不應該嗎?那有為什麼受了一箭呢?
答案好像真的顯而易見,讓人忽視不了。
“季大人,你是喜歡上他了嗎?”
季慈已經踏到了營帳外麵的一隻腳收回來。
她卻不回頭,隻是說,“這種年代,喜不喜歡的,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辭頌隻想要一個答案。
即使季慈認為這是一個不重要的答案,他依舊想要知道。
季慈回過頭,麵上沒有一絲能夠被窺見的感情,“三公子,你知不知道,年宴於希錦給在下下藥的計劃,是安陽侯在背後出了主意?”
這種主意算不得高明,看起來確實是於希錦那種腦子不好的人能夠想出來了,可她沒想到的是,李弘文腦子同樣不好。
但他至少有比於希錦高明的地方。
比如,他手裡有人。
一些能夠在關鍵時候,毫無心理負擔指認於希錦的人。
“我不知道……”
辭頌眼睛裡閃過慌亂,若是他提早知道,他絕對不會與安陽侯有任何聯係。
“那日夜裡,王上帶著禁軍,查封了大半個王宮,將我救了出來。”
季慈聲線沒有起伏,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辭頌的臉色卻變得蒼白,一切都解釋,在李稷做出來的行動麵前,毫無抵抗力。
而他當時做了什麼呢?
為那個下藥的宮女求情。
“公子肯定也不知道,我在昱陵中箭那一次,的確是謝施找人動的手。”
季慈冷漠地吐出來這句話,嘴邊反而帶著一絲嘲諷的弧度。
這下辭頌更是震驚了。
還沒有等他問出口,季慈已經先替他回答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想問,為何我明明知道是謝施動的手,卻讓你將人保出來?”
“那自然是因為,我與平山侯暗地裡,確實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一次,是王上從宮中趕出來,為我拔了箭。”
季慈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回憶的眷念。
“因為他們是盟友,縱使我們摩擦再甚,縱使王上對我多好,我也始終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樣的立場上,公子,你說,喜歡不喜歡的,還那麼重要麼?”
辭頌眼神中帶著幾分茫然無措,顯然理不清楚這一套邏輯在哪裡。
邏輯麼?
其實並沒有什麼邏輯在。
要說唯一的邏輯,恐怕就是,“我實在冷血無情,這一點,倒是和王上有異曲同工之妙,即使如此,公子還要奉我為宰輔?”
辭頌這下沒有一絲猶豫,“要。我知大人是為了我,我以穆國先祖起誓,若我繼位,必然奉你為宰輔,即使……”
辭頌耳根突然紅了一片,“即使季大人是女子,也無妨的。”
他的聲音低下去,卻沒能瞞得過季慈的耳朵。
季慈頓時心軟下去。
辭頌年紀尚輕,處理事情很多不夠老練,可他縱使千般不好,那些讓季慈為之動容,選擇他的最初品質,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公子近日隨著眾臣一同在山中狩獵,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知道。”
話音落,季慈那隻收回來的腳又重新踏了出去。
季慈又回到了山裡。